俗语小识︱好花开一树

这是村庄物语第207篇原创推送

搜狗问问上，曾有网友提问：“好花开一树”的下一句是什么？我搜索到的网页上，有70个回答。桃李满天下，好车开一路，好狗不挡道，好女嫁一夫，好喝吃一家，好果一箩筐，赖叶落一地，坏花空枝头，烂树开一花……答案可谓五花八门。

如果由皖北村人来回答，我想答案可能就一个：烂木头滚一堆。好花对烂木头，开对滚，一树对一堆，除却对仗的瑕疵外，上下两句是不是更为匹配一些呢？

我老家池家岗西头，有一户姓张的人家。那家四个儿子，老大参军入伍不久，就提了干，当了军官。每一回返乡探亲，都由父亲领着，挨家挨户问个好。一个村庄的人，都投去羡慕的眼光。后来，土地责任倒户。他的几个弟弟，都正干正业。老二率先买了四轮拖拉机，老三老四弄了个砖窑厂。一大家子人，日子过得跟“火炭（红红火火）”样。

不仅如此。他这一家子，还不分家。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他家的总人口，都成了一个小生产队了。兄弟妯娌之间，相处和睦，还都孝敬老人。那家的老人出门，人都夸他们有福气。背后，一个庄子的人，提起他们家，都感叹不已：真叫“好花开一树”啊。

跟池家岗相邻的一个村子，过去有一家人，弟兄两个，但不成气候。不干正事不说，还游手好闲。有些年，他哥俩竟然当起了要饭花子。一根棍，一只碗，就是他们全部的乞讨工具。夏季高温，他们就在破窑洞里睡觉。到了饭时，哥俩揉揉惺忪的眼，一人拿棍，一人端碗，到附近人家讨饭。

有人看见他们出窑洞口，打一个哈欠，伸一个懒腰。都说，那才叫惬意。也有人听见他们说，“看小的们可烧好了”。这话，附近村子里的人，都学说了好些年。都说，那才叫真自在，真逍遥。当着他们的面，都奉承说，他们过的就是神仙日子。但私底下，都摇头，也替他们惋惜：“烂木头滚一堆”，真没说错。言语之间，有可怜的成分，也有警示自家孩子的意思。

旧时的皖北乡人，憨厚朴实，且字面的底子薄。他们说不出文绉绉的话，但总结出来的“经典警句”，总是那么通俗而又形象，且兼具悠长的意味。“好花开一树，烂木头滚一堆”。这话够土够俗，却又意蕴丰富。其中，有对好花的夸奖，有对烂木头的不屑，更含有家庭教育的通理——家风正，家教严，家长注重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中，那一棵树的枝杈上，必定好花满枝，姹紫嫣红。很多皖北农家的老辈人，都会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看似唠叨，实则是期盼，盼着自己的儿女后代，成长为那一树多姿多彩的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