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村庄物语第384篇原创推送
三年不吸烟，省个大老犍。
早前的皖北老农，称公牛为老犍，幼小的则为犍犊子。母牛呢，他们说成老兕牛。老犍力气大，耕田耙地都指着它。那时候的牲畜市场上，正当年的老犍，交易价格都高。谁家能有一两条老犍，就算得上殷实之家了。
彼时皖北农人吸烟，多是旱烟卷子。现今的以香烟之名的纸烟，都是后来的事。很多人自家种几十棵烟叶子，吸烟的成本不是很高。就这，如果三年不吸烟，就能够省出个大老犍了。
这个话的前言后语，往往还有一句话帮衬着：
日子不可长算。
如以三年为期，那就是一千几百个日子。如能把每天不吸烟省出来的钱积攒起来，三年到期，那省下来的钱确实够买一条大老犍的。此言不虚。老辈人在训诫花钱大手大脚的儿孙辈时，把“日子不可长算”挂在嘴上，唠唠叨叨之中，透着的尽是苦口婆心。
我记得，“日子不可长算”这话，是我祖父祖母的口头禅。叔父辈赶街上集，买块烧粑子（烧饼）带回来哄我们玩儿，叫祖父祖母看见了，张嘴就是“日子不可长算”。说那是训斥吧，也不是，该是有训无斥，提醒一下：每一回上集都乱花钱，一回回下来，还得了？过日子，就得打紧板。
2018年下半年我在某个村驻村走访扶贫事宜。几个月中，时不时地就能听到“日子不可长算”。我一听这话，先是觉得亲切，继而走神，就好像我的祖父祖母在旁边叮咛：日子不可长算……
根本上说，“日子不可长算”，是一句教人节约的话。皖北农人心目中，省下来的一文一毫，都可以视作一文一毫的收入。这叫“里外里，二斗米”。尤其是在预期收入不能增加的情况下，“口里省，肚里挪”，也许就是顺顺当当过日子的不二选择。
有意思的是，“日子不可长算”，总是戴着一副否定的假面具。其实呢，它表达的是一种肯定的意思。这样“名实不副”的一句话，说出来，听起来，也许具有引人注目的冲突性。在这个意义上，滴水穿石，积沙成塔之类的老话，可能都达不到这样的化人效果。
现如今衣食无忧，生活富足，“日子不可长算”的唠叨，可能说的人少了。普通人家过日子，花钱就像淌水，也是常态。但“日子不可长算”的节俭意识，我看还不能丢。谁能想得到，2020庚子开年的一场疫情，让很多人“宅”在家里面，几个月没有分文的进项？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