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解字︱鲁（lú）

这是 村庄物语 第387篇原创推送

鲁，鲁莽的鲁。

旧时皖北农人常说一句话：红毛绿青。而“鲁”，就是这个话的浓缩版。他们评价说某个人“红毛绿青”，也即说那人“鲁”，惹他不得。

乍听起来，鲁，就是鲁莽。但在皖北乡间的时候多了，才会体味到它们不是一回事。它们可能是近亲，但根本的基因上又有很大的不同。

鲁莽，是不过脑子行事，不计后果做事。那是小年轻中愣头青的做派。其中也有头脑一热的冲动，即兴而为。冲动是魔鬼。鲁莽跟魔鬼之间的距离，也许只一步之隔。甚至，可能一步都没有。

而“鲁”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不过脑子，不计后果。而是他有底牌，他对他的底牌，心里面明镜儿似的。也就是说，他有“鲁”的资本或者说资格。我试着分开来说一说。

其一，他是光脚的。光脚的一无所有，从来都不怕穿鞋的。光脚的在穿鞋的人面前，胸脯子都挺得高些，腰杆子都挺得直些，言语中也都硬邦些。眼所见到的光脚，就是他的底牌。不论后果什么样，总该不至于比光脚更差的了。

其二，他是有势的。俗谓有权有势。有势之人，不一定直接掌管什么权，但他一定得跟权沾边挂角。沾了边，挂了角，他才能得势。有了势，他跟一般人就不一样了。言行举止，都很二般。其中的一样，就是“鲁”。听着不顺耳的，他呵斥；看着不顺眼的，立马抬起拳头。

三一个，他有的是拳头头子。一般人都是双手攥俩拳头。他不是。因为弟兄多，家门合户多，或者把兄弟多，他是若干双手，若干个拳头。“鲁”起来，他那些拳头，一挥，一砸，能把人砸扁。所谓“砸扁捏圆”。即使砸不扁，也是残废。因此，这样的“鲁毛”人，更是惹他不起。

皖北农人对这样的“鲁”人，多说成“红毛绿青”。其中的逻辑，我猜是：红毛之物，非妖即怪。而夹杂着绿青的颜色，就更是妖魔鬼怪无疑了。它的形象，吓人；它的行动，害人。以“红毛绿青”的标签，贴在“鲁毛”人的脸上，表达的该是一种憎恨。

现今法治昌明，国泰民安。“鲁毛”的人，早都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红毛绿青”的作为，也跟着收敛，躲藏起来了。他们知道，那个他们横冲直撞的年代，那个社会环境，再也回不去了。想穿越，却没有“时光机”。

似乎倏忽之间，“鲁”，稀见了。“红毛绿青”，也都演变成了一团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