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心理学｜宗教的临床

Marie Jean Sauret

巴黎第八大学精神分析教授

在进入下一章之前，我们将通过一些跨文化的微调来做一些准备，并在本章中以一个简明的观点来予以总结。这个观点暗示着，精神疾患似乎在不同的文明中以最初和早期的方式而得到理解。

首先要提醒的是，与埃及人一样，美索不达米亚人也会把他们的医学知识交给专门的祭司来保护。

同时，有谁不曾读过荷马史诗（公元前850年）中的人类故事呢!?正是在这个时刻，众神选择抛弃他：因此 他进入悲伤、孤独、拒绝与人接触，潮流的生活当中。即使名字没有提及及，描述的是忧郁症的症状：“众人神所厌恶的对象/在埃勒翁平原徘 / 心中充满悲痛，避开人类的轨迹”（《伊里亚特》第六首歌，第200-203行）。贝勒罗芬并入狂犬（被附身），而正是因为众神的不幸福而感到空虚。荷马暗示了痼痛的途经，出人意料的是，它并不完全依赖众神：重新获得神明的恩宠，当然，还有药物（治疗），它将使人忘忧苦，其中起用的海伦的手不是无缘无故的（《奥德赛》第六首歌，第219行及以下）。

圣经本体也对这一主题进行了述说。《申命记》（公元前622年）明确定记载了上帝威胁等色列人民的罪责，其中包含包括错误狂和迷失理智。《纲言》中的智者（公元前五个）世纪，第十七章，第112节）呼喊：“宁可遇见被抢走幼崽的母熊，也不要见在疯狂中的傻瓜！”以及《传书》（公元）前三世纪，第22章，第11节）中写道：“为一个死人哭泣，他失去了光明；为一个疯子哭泣，他失去了理智；死人的悲痛比较轻，因为他找到了安宁；而疯子的生活比死亡更为悲惨。”这些经文都引出了一个解题：是指罪人还是指疯子？神经疾患难道不是上苍的作品吗？

精神疾病，在其形成和治疗方面，完全充满了神性。这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即它如何世俗化？因此，并不奇怪，这种宗教的痕迹在我们最终将以不同方式探讨的临床实际接触到身体现在。事情实际上，在这一步探索的末端停下脚步，并以此为借口来审视沉淀在语言中的知识，这是调词源的唯一兴趣所在。

临床一词源自古希腊词语"κλίνη"（klíni），意为"床榻"；"κλίνειν"（klínein）则表示"使人躺下"等含义。在拉丁语中，"clinicus"一词用来指代中世纪早期的一个基督教异端派别，其中第4世纪的皇帝君士坦丁无疑是其主要代表人物：这种异端派别认为只有在临死之际躺在病床上的人才需要接受洗礼。洗礼据说可以"封闭"、消除先前的所有罪恶，包括那些通过忏悔也无法抹去、只能在地狱中得以解决"致命"的罪恶。因此，"clinicus"不会面临死亡的风险，也不需要在面对神的审判时表现得不够好。根据Bloch和Von Wartburg的词源字典，"clinique"一词在1626年首次以阴性名词的形式出现，1696年则以形容词的形式出现：它被用来描述"探访病人的医生"，这是与"经验主义者"相对立的，后者在医学中具有负面的含义。我们将有机会验证这个词在历史上的其他演变。仅仅注意到这个词在现代意义上首次出现的日期是十七世纪。

回到第四世纪的异端派别的立场，那里提倡的是，如果洗礼接受得太早，基督徒可能会再度堕落，并在来不及忏悔的情况下死去，无法确保灵魂得到上帝的宽恕，尤其是对于对灵魂来说是致命的罪过。"Clinique"则承担了心灵的临床这一含义。我们不应认为这个意义已经过时：仅仅阅读当代著作的标题就可以反驳这一观点（例如荣格或贝特尔海姆的著作）。特别是这个与灵魂相关的指称也出现在"心理疗法"一词的词源中：直译为"治疗"（"ὀξύνειν"）灵魂（"ψυχή"）。在第四世纪，"心理疗法"还指的是...皈依异教徒的艺术！根据Bloch和Von Wartburg的说法，在1501年之前，“治疗”这个词还没有获得医学意义（治疗意义）。

另一个维度，在于比较宗教学。在几个唯一神教那里。犹太教、基督教到伊斯兰教，以及新教的复杂历史上，我们可以看到，核心在于如何发明身份：犹太作为上帝唯一会数的民族，从摩西开始就作为他们最基本的身份认同，即便国家千年来消亡，仍然构成这个民族的核心依托，它具有父亲的名字之功能。而在基督教那里，是基督（显然是个白种人）以肉身来造就这个具象（incarnation），形成有别于犹太教的认同。在伊斯兰教那里走得更远，穆罕穆德在26岁娶了40岁的妻子，而自己40岁的时候，受到上帝感化。进而提出，任何肤色都受上帝的护佑。

而在多神教的维度上，除了古代中国处于半巫术性质的儒教为基础，印度教和神道教、道教等均是多神教为基础。这些宗教的核心在于认同，父性神和母性神，以及各种精灵等充斥着这个精神空间。它们虽然没有一神教的父亲那样的权威和超验性，然而，仍旧发明了社会的基本规则和生存的在世与来世的观点。使得身份得以在这条锁链中构成：儒教尊祖先，而六代以上的祖先是和天子一样处于天的维度。

在本文中，我们看到了“临床”一词的起源与床榻有关，同时还带有心灵临床的含义。这反映了古代的医疗实践与精神层面面的关联。这种关联并没有过时，因为当代作中仍然存在于针对精神层面的临床实践的讨论。这些历史背景提醒我们，医学的发展与宗教、心灵和治疗的概念紧密相连。通过了解词汇的词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了解这些观念的变化和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应用。

为了完整起见，我们还要提到“lazpoco”一个词，它出现在“psychiatre”精神病学（仅于1802年）中，意味着对心理治疗的护理，以及医疗护理间的区域已经存在于语言中，前者摸及对灵魂的护理，后者摸及医疗护理。最后，我们不能忽视“心理学”这个词，它出现在大约1600年的时候，最初的意思思是“关于灵魂的研究”，其中一个来源于拉丁语的词“psychologia”是由一个名叫梅兰希顿（Melanchton）（1497-1560）的人创造的。梅兰希顿是一位德国改革家，与路德合作，还是《奥格斯堡信仰告白》起草人，该信奉告白包二十八篇论述路德宗信奉的文章。将“心理学”作为学术科学的晚刊发表是否摆脱了“灵魂”科学”等宗教内含？

通过这个词源学的考察，我们要注意“临床”这个词具有我们熟悉的含义：它应该被理解为在病人的床边进行的“工作”，逐个逐个地前进。我们必须理解这个词随随着时间的推移获得了新的含义，这些含义排了床和一个身体维度。从这个角度来看，精神分析学通过其长椅和赋予受分析者的任务，几乎可以看做是被压抑的东西的回归：这对于一门早在使无意识存在的实际情况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在探索现代临床的诞生和发展之前，我们需要先回顾一下古希腊和罗马时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