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年味

今天是大年初一，在我看来，今年的年，已经过完了。可能是年龄的原因吧，我总觉得这年过得是越过越差点意思了，那些熟悉的年味，在渐行渐远了。我记得前年春节时写过一篇文章叫《渐行渐远的鞭炮声》，今天这一篇谈论的话题与那一篇有些相似，又似乎大不相同。

我的理解里，年是团聚的日子，所以过年的最好的地点，当然是在家里了。不禁想起了有几次不在家过年的情景。一次是应邀在龙港的一位朋友家过年，朋友是足够热情的，年夜饭足够丰盛，待客之道足够周到，但我们一家人都觉得心里不踏实——不像在家过年那样心里踏实。一次是两家人跑去福建过年，年三十的晚上，当当地人鞭炮齐鸣热热闹闹过年时，我们两家人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于是连夜反悔，连夜开车跑回温州的家中。一次是在巴厘岛过年，异国的景色足够优美，异国的美食足够诱人，但我却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年的味道，直到年初二跑回国内的家中，才感受到了年味。

我记得以前过年要提早很长时间做好年的准备工作，尤其是要提前准备过年用的食材：米面油、肉蛋奶、新鲜蔬菜水果，等等。辛苦了一整年，过年前总要买两件新衣服犒劳犒劳自己吧。还要买春联，买福字，买鞭炮，等等等等。过去如果不在年前把这些东西备下，到过年时现买就来不及了。现在呢，或许是物质条件越来越好的缘故吧，总之现在似乎是变得从容了许多，完全没有了以往紧锣密鼓地购置年货准备过年的情景，这年味，我感觉也渐渐淡下去了。

我虽然现在生活在南方，但过年的习俗大多还是沿袭北方的，这其中就包括要在年前去理个发。年前理发不光为清清爽爽地过年，更是对习俗的尊敬与坚守。北方习俗：正月不理发。为何？有谚曰：正月剃头死舅舅。小时候我只是一直听大人们这么说，从来没有质疑过。长大了虽然知道这其实是胡乱联系，但依然严格遵守着这项规定：从小到大到现今，我从来没有在正月理过发。南方似乎没有这样的习俗，这从理发店的冷清就可以看出来。北方年前的几天，是理发师一年中最忙的几天。他们忙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他们会忙到连吃饭喝水拉屎撒尿的时间都没有，从一大早理发店开门，一直站到深夜。那时候你要是想在年前去理个发，不排一两个小时的队是不可能的。

北方的习俗，春节前要去祖先的坟前拜年。离开家乡讨生活的人，多半在年前几天随便找个十字路口烧点纸，也算是祭奠祖先了。在南方则大不相同了，似乎他们就不存在这样的风俗。首先是根本买不到北方那样的烧纸，即便多方扫听买到了，也不是北方的那种款式。好在后来有了某猫某宝，才解决了问题。然后什么时间去烧，去哪里烧，又成了问题。我们就白天先去踩点，观察好地形，然后选择夜深人静街上行人稀少的时间去烧纸，总觉得跟做贼似的。

春节期间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是我们来到南方才形成的过年习俗，每年都不会例外。或许是比较专一的缘故吧，这些年我们都选择在大罗山里的一家寺院里拜佛，从来没有改变过。我们去烧香拜佛也没有什么专门的原因、特殊的目的，就为了图个心安吧，实际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每次去庙里烧了香回来，都会觉得内心安宁了许多。这两年疫情闹的，寺庙都关了门了，但我们过年期间去寺庙的习惯却一直没有变，进不了庙门，就在门外双手合十拜拜也要去。

今年的年算是彻底安静了，因为政府明确规定市区里严禁燃放烟花爆竹，这也是我过了五十五个年从来没有遇到过情景。除夕的夜晚，万籁俱寂，大家都沉浸在安静过年的气氛中。两年前我说到过的渐行渐远的鞭炮声，算是彻底销声匿迹了。出于环保的考虑，出于碳中和的考虑，所有的这一切我都是理解的，然而我就是觉得年的味道真的越来越淡了。忽然记起一个朋友跟我讲过的喝酒的时候为什么要碰杯的典故。喝酒时为什么要碰杯呢？因为眼睛享受了酒的颜色，鼻子嗅到了酒的香气，嘴巴尝到了酒的味道，耳朵怎么办呢？于是人们想到用碰杯的悦耳声来愉悦耳朵。今年的春节，彻底消失了鞭炮声，那么，过年的时候我们拿什么来愉悦我们的耳朵呢？毕竟，春节是中华民族最最重要的节日啊。毕竟，春节也是中华民族所有的传统节日中仪式感最强的节日啊！

春晚是一定要看的，但说实话，今年的春晚的绝大多数节目都成了背景音乐。以往有本山在，还有些盼头，至少他的小品成了一年又一年的经典。渐渐地像本山这样的老艺术家淡出了春晚的舞台，看春晚，只是成了我们的规定动作，我想大多数人也一定跟我有同感吧。

写到这里的时候，电视那边传来了中国男子足球队1：3输给了只有二线队员参赛的越南足球队的消息，这让我觉得年味就更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