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着长”

我这人说话挺土的，写点东西也是这样，只顾自己爽快，没有顾及各位能不能看得懂，也是一种自私，万一让您看不懂了，我这里先道个歉。我估计这个题目就有一部分人尤其是南方人看不忒懂了，哈哈，请你耐着性子往下看，估计会看懂的。

我之所以说自己“土”，大致有两方面的原因。一、话比较糙。大概是秉持了“话糙理不糙”的理念吧，自我感觉讲的正理，便遑论其它了。二、多用方言。故土难离，乡音难改，更难改的，是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语言习惯，比方“俏皮话”。俏皮话学名应该叫“歇后语”——一种由前后两部分组成，前半部分类似“引子”“谜面”，后半部分类似“后衬”“谜底”的民间语言形式。讲真，我似乎也没哪去专门学过，但只要到合适的语境，想都不用想，我的俏皮话随口就溜达出来。这可真是斑马的脑袋——头头是道啊！

一个人习说方言也不难理解。一、积习使然。从小说到大的方言，早已经融化到一个人血液里，想改那是那么容易的。二、方言具有相对局括的地域性，可以通过它快速找到跟你操着同样方言的本乡本土人。中国人的传统理念里，有喜欢报团取暖的习俗，“抱团”找谁“抱”，当然首先找乡亲。“乡亲”“乡亲”，人不亲土还亲呢！三、方言在本地域具有便于交流和沟通、不受文化水平限制的特点，因而可以更好的表情达意，这一点我是有切身感受的。有些地方的方言，细细听或者听久了还是可以大致听懂的，有些方言，比方温州话，那是听多久也不容易听懂的。所以在温州生活，我会感到格外地孤独。不是不想融入当地人的圈子，实在是跟当地人聚会时人家一说方言你就啥也听不懂了，这就一下子有了隔离感。我知道人家不是故意在你面前炫耀方言，人家只是为了酣畅淋漓地表情达意，但这会让我感到很别扭。我私下里猜想，估计人家当地人也会很别扭：为了照顾你说普通话吧，我们不在行，也不能很好地表情达意；说方言吧，又明知道你听不懂。

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回到题目上。之所以想写这样一篇文章，是受到昨天看到的一件事的触动。

昨天下午去高三那边上课，走到二楼走廊时，就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从教室里面一边往外走一边用脚踢一个空了的抽纸外壳。我心里起了反感，心想，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你不会用手把它拿起来扔到垃圾箱里去吗？因为不是我亲自教的学生，受了以往的教训，我没有直接过去批评那个学生而自找没趣，于是我就一边从走廊上通过，一边用眼睛看着他。他也看到了我，他也看到了我在看他，他当然明白我眼神里的意思，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用傲慢甚至蔑视的眼神乜斜着我，一副挑衅我的样子，最后猛踢一脚那个外壳，理也不理我自顾自走开了——留下一个愣在那里目瞪口呆的我。

那一刻我一下子想起了我的小外孙，想起了一个关于小外孙的故事。

小外孙很喜欢喝家附近一家奶吧的蛋奶，每天从幼儿园放学后的第一件事都是要家长带着他去店里买上一杯，这已经成了一个习惯。那天是姥姥去接的，到了奶吧买了蛋奶，姥姥拿了一个吸管准备帮他插好。吸管是有外包装的——一层薄薄的塑料纸，姥姥把这层塑料纸撕掉随手就丢在了地上，小外孙一看不干了，“姥姥，姥姥，你要把垃圾扔到垃圾箱去啊！”姥姥不觉脸一红，赶忙说：“哎呀，是姥姥不小心把垃圾掉在了地上，姥姥这就捡起来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去。”小外孙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一直跟着姥姥来到垃圾箱前，告诉姥姥，要扔到蓝色的那个垃圾斗里面。姥姥好奇，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扔到蓝色的垃圾斗里面，他有些说不清，只说“垃圾分类嘛”“垃圾分类嘛”。

我猜想，那个在走廊里胡乱地踢着垃圾的男同学在我小外孙的年龄也一定会如此文明吧！我搞不懂的问题是，为什么在接受了十几年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之后，他反而变得如此野蛮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倒着长”的现象不是个例，如果说它是普遍现象又显得我有些丧心病狂居心险恶心理黑暗，但时不时见到的听到的“倒着长”的案例，确给我（一个教书匠）带来痛心的感觉与无尽的反思。

“德高望重”这个词大家都耳熟能详，它多用来称颂年纪高而品德高名望大的人，然而现实却是时常令人大跌眼镜。有在公交车上强迫年轻姑娘给让座不让座就对人家连打带骂加上扇耳光的古稀老者，有明知自己发烧还要故意隐瞒状况设法逃出封闭小区流窜扬州感染了90多人造成1000多人密接的64岁的毛老太，有自己好吃懒做没有尽到抚养儿女责任却把儿女当成赚钱机器进而诉诸一档法律节目上了节目没有反应就动用一切媒体手段“和她一起下地狱”的毛姓生父，有制造“中国第一碰瓷案”坑害在公交站好心扶起摔倒的她却被其家人巨额讹诈的彭宇的徐老太……说起来触目惊心，听起来脊背发凉。怎么啦？这人不都应该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在思想品德、学问修养上更上一层楼么？这人怎么都“倒着长”，越活越回陷啦！我曾经跟我北方的朋友们探讨过这样的事情，他们的回答倒是简洁明了：“这叫嗑瓜子嗑出臭虫来——什么仁（人）都有！”

写到这里的时候，心情是沉重的。我不想多言，也无意深究，只觉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悲哀，这情绪，大概跟窗外连绵的春雨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