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亲

文/白国英

 我的母亲生在大山，长在大山。从小家里很穷，吃不饱饭，穿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更没上过几天学。在家里洗锅做饭，做针线，农忙时候跟着姥爷下地干活，虽然风吹日晒，但是面容清秀姣好。艰难的岁月造就了母亲坚韧的性格。

 母亲成年后嫁给了父亲——从一个小山村嫁到了另一个小山村。她勤俭持家，家里家外都能兼顾。那时候我爸爸经常出门不在，每年春耕开始，她就把我丢给三个哥哥，拿上干粮跟随爷爷下地干活，抓粪、播种……中午就在地里吃饭，晚上回来稍作歇息就赶紧挑水做饭。到了秋天，干完农活就带着三个哥哥上山拾柴火，打成捆，让哥哥们背回来，准备过冬。

 母亲做的一手好针线，哥哥们的衣服是大的穿了小的穿，轮到我的时候已经破烂不堪了，她就找些碎布，剪成图案缝上去，怕我不乐意就对我说：“你的衣服比哥哥们的好看，上面有图案。”我高高兴兴地穿上了。村子里谁家的衣服需要裁剪就来找我母亲，母亲无论多忙都不会拒绝别人。白天忙一天，晚上还要煤油灯底下纳鞋底、做鞋，有时候为了赶活，一夜不合眼。就这样母亲用那根根针，丝丝线，缝补着旧衣服一样的岁月。

 小山村里教育落后，为让我们接受好的教育，母亲就和父亲商量着走出大山。1981年我家移居到了县城周边的村庄。刚下来人生地不熟，租住别人家的房子，母亲告诉我们：不能随便乱涂乱画，不能高声喧哗，不能随便到房东家门口走动……我们都很听话。

 在老家的时候，种自家的地，产的莜面、土豆能吃饱肚子。来到这里租地耕种，上水地没人出租，只能租几亩旱地，种玉米和高粱，收不下几颗粮食。母亲还租了一亩水稻地，从育秧苗，到插秧，薅草都不会，母亲就看别人怎么弄，还向别人请教。种水稻特别费事，隔天要去浇水，每次我家的水口都被本村人堵住，母亲不敢和人家争辩，只能耐心等待，一等就是好长时间。一年下来除了交地租，所剩的粮食都不够一家人吃。到了春天，母亲总会去挖野菜，回来给我们熬着吃。此时三个哥哥已经上学了，父亲又是个病人，一到冬天咳嗽不止，严重时还会吐血，面对高昂的医药费用，母亲只好东挪西借，生活很是艰难。

 花开花落，寒来暑往。我们一家终于落户到这个村庄，有了自己家的土地，也学会了种地。每年春暖花开，母亲就带着三个哥哥在地里刨茬，播种……一直忙到秋收。生活刚有了好转，父亲却因病离开了我们，三个哥哥又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家里只有三间南房，为了给父亲治病已经债台高筑。当时只有哥哥一个人挣钱，一个月才200多元钱。没办法，二哥三哥只好外出打工。面对家庭窘境我不顾母亲和三个哥哥的一再劝说，流着眼泪选择了辍学。

 为了添补家用，母亲开始喂猪，每年都要喂两头大猪，三个哥哥虽挣得不多，但也如数能交回一些钱。在母亲的精心打理下盖起了五间大正房。生活还是紧巴巴的，三个哥哥岁数不小了，每当听到别人家娶媳妇，母亲就忧心忡忡，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却特别难受。

过了几年，二哥三哥终于成家了。办了他俩的婚事，本来轮到我哥哥了，可是我哥哥却说等我出嫁后，他再结婚。等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说媒的也不少，我是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能，一拖再拖，拖到了28岁，终于草草地把自己嫁出去了。我结婚第二年哥哥才结了婚，这时候母亲才松了口气！

  随着社会的日益发展，人们的生活普遍都提高了。我们都能为生活谋得一份保障了，家家虽不富裕，但都能过得去。本来母亲可以颐养天年了，可是无情的命运又一次捉弄了她，我二哥因为白血病又离开了我们。这一下母亲真的被击垮了，每天以泪洗面，一夜之间青丝染白发，一下苍老了许多。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我心疼得无言以表。

 过了一段时间，母亲终于缓过来了，擦干眼泪，自己安慰自己说：“就当他出了远门了。”母亲虽然振作起来了，但是每天唉声叹气，我是不敢对着她哭，只能悄悄掉眼泪。现在想想，真不知道那个时候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

 经历了丧夫丧子之痛，母亲老了！这些年她身体不好，还经常关心我们的生活。生怕我们这家过得不好，那家又发生点什么，面对儿孙她给予了太多的爱。

 母亲真的老了！说话絮絮叨叨，有时候比小孩都难哄。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没人接听，她像个孩子一样坐在那里等，等电话响起来她才放心，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问我们在哪里？忙不？身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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