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话燕语
王录芳
意 愿
半月前，窗外燕子翩跹起舞，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给我们一家带来无限的惊喜。此后的每一天，我们一家人总是一进屋就先往窗外张望，看看我们的访客当天是否来访。那一刻，心中也会闪过燕儿可能想来筑巢的想法，但又基本否决了这一想法——怎么可能呢？连个打根基的地方都没有！
谁料，几天过后，燕儿们居然把楼道灯一头的电线硬生生给啄断了，致使灯座和楼顶分离，看着很是不雅。儿子随口说，没想到燕儿也这么顽皮。我们只是笑笑，谁也没多想。
又过几日，我们一家人去五台山走了两天，回来后发现我们家的访客竟然把灯泡沿着灯口啄开一半（很是不可思议），又把啄断的电线，团成一个圈，做成根基——已经开始啄泥筑巢了。
我们这才明白：燕儿也有自己的愿望，就像我上五台祈求身体健康一样，难不成燕儿也有想住高层的意愿？
豪华别墅
这几天一直在观察燕子筑巢。大约有6只燕子从早忙到晚，燕子们来时先是绕着燕窝周围来来回回地飞，确定安全后，一只燕子就落到巢上，这时其它燕子就暂时在周围不知是按什么舞步，还是怎样的布署穿梭飞翔。落在巢上的燕子先是抬起头四下观察，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吐出嘴里的泥巴，细致地整理一番，最后伴随着两声欣慰的“啾啾”，倏忽即逝……
当你的双眼还停留在它那剪刀似的尾巴上没回过神时，另一只燕子就像是接力一样就马上登场了，重复了前一只燕子所有的程序。
这燕儿群筑巢队，我不能确定是亲戚邻里帮忙，还是叫来了施工队，毕秀给了肯定的答案——邀来了施工队(对于毕秀，我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刚开始时，我以为它们会依托灯座，而且它们已经在灯座上铺泥了——毕竟以灯座为底，会省事很多。可谁知它们在灯座上铺上泥巴，仅仅是作为院子或露台用的，我不知道他们取泥地距离我家有多远，但我知道有多高。终究是我肤浅了，燕群经过几天不懈地坚持，一座巍峨的，豪华版的别墅估计业已竣工。
巍峨的别墅是悬挂式别墅，天敌来了会预警——安全；豪华版别墅是敞蓬式别墅，通风凉爽——舒适。燕儿如此选址和设计真是燕间的智者，建筑间的翘楚。
儿子的疑问
一天早晨起床后，儿子窝在沙发上凝视着燕子窝，久久不动。过了一阵，轻声问：“妈妈，似曾相识燕归来，你说明年回咱家的是小燕还是老燕？”“应该是他们一家。”我看似随意的回答，其实是我大脑高速运转、思考后的答案——我要把一家人就应该和睦、融洽、不离不弃、相亲相爱的理念渗入儿子的骨髓里。“那能住下？”儿子的质疑让我陷入深思……
之后，燕群从早到晚穿梭忙碌。说什么邻里帮忙，道什么施工巧匠，我想，应该是奉子成婚的情侣双方的父母。因为，如果不是父母（岳父岳母）怎有这样的勤快？不是父母（岳父岳母）哪能这般细心？不是父母（岳父岳母）又怎会如此地坚韧？不是父母（岳父岳母）又怎能这么的无微不致？真是天怜天下父母心，原来动物界亦然。
执 念
几天前早上起床，我像往常一样先拜访了一下我家的访客，见燕儿和它们的豪宅一切如常，我才又安心地到厨房开始为家人准备早餐。
在等豆浆的空档，我又拿起手机。还没玩一会儿就听到儿子异样的惊呼——开始我还以为豆浆又溢锅了，并不以为意。
“妈”“妈”随着儿子一声接一声焦躁的呼唤，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我慌忙转身，冲出卧室，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人难以置信——我们访客的别墅坠落了。
燕儿们绕着那破碎的窠巢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燕儿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在大声、焦躁地争论着。此刻，燕儿们心里该是多么的难受！
我的心缩成一团，也跟着忧心起来——不知道它们受没受到惊吓，有没有互相埋怨，有没有补救措施。
我和儿子怔怔地立在窗前，无能为力，不知所措。我忽然想到更悲催的可能，马上到室外查看，幸好碎在地上的只有土粒，没有蛋壳，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刚开始，燕儿们确实做过补救。它们合力运来一根“大椽”（草棍棍儿），可到现在为止它们再没有衔来一块新泥。据我推测它们定是放弃了。但不知它们经过怎样的商谈，做决断时是果断，还是纠结。总之，眼前燕儿舞，耳畔呢喃语的情调将不复存在，我的邻居梦破碎了，心情郁郁的。
儿子说我们家的燕窝是他见过的最大的燕窝。燕窝之所以坍塌，是它们心太贪。确实是贪，可到底贪什么，是宽敞，是豪华，还是虚荣心在作祟，我无法知晓。早已够住，本该停工，是什么执念让它们停不下来，还一天天地往高垒，一圈圈地往外扩，致使小小的根基难以支撑它自身巨大的重量，再加上啄来的泥巴粘性不好，它们也没找些草根，头发之类作进一步固化，终于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
佛说，执念太深，便会困于一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放下，便是自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执念，会走不同的道，走对了，皆大欢喜；走错了，千辛万苦，甚至万劫不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内心所选择的道而负责。燕儿们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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