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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繁峙秧歌



 难忘繁峙秧歌

王旭

关于秧歌的记忆,最早留在脑海中的,是7岁那年的深秋。那时的文化生活极为单调,我听到的许多历史传说、帝王将相忠臣奸贼的故事,多来源于父亲所看的戏曲和评书。

父亲是个戏迷,那年邻村唱戏,父亲是见我到了能懂得点门道的时候了,便带我去了那个“戏院”。说是“戏院”,其实就是选一块空旷地,坐南朝北,筑一人高的土台,上面搭上蓬布,前面和左右装饰吊灯、幕布、松柏树枝和纸扎大花朵在四周烘托,然后两边挂一幅描写戏曲的对联,多半是“唱古唱今唱尽人间悲欢离合,演文演武演遍世上忠奸美丑”之类的话。对面摆上香案,请上关老爷,到最后一场戏演完再将关老爷送回庙里。当我拽着父亲的手到达那儿时,戏已开演,人山人海。

父亲挑一块不太挤的高地,将我放在那儿。当时演出的好像是《三滴血》的戏本,剧情我记不大清楚。在我入目观赏时,正好出来一位女演员,我的眼晴一下子呆了,觉得自己看见 “仙女”了,只听大人们说这是“丁美兰”,我也顾不得别人说什么,只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位“仙女”姐姐看。一位农村小女孩,第一次在灯光明亮的舞台上,见到一位穿着绫罗戏装,舞着水袖,神态飘逸的人儿,爱美天性油然而生,其心情之激动是可想而知的了。唱词当时我根本听不懂,只是那悠扬的乐曲和女演员不是走而是“飘”的感觉深深地刻印在我脑海里。我于是反复地问父亲,“她怎么不走,只是飞?是不是穿上长裙子衣服就能飞起来?她头上戴的是什么?她的脚去哪儿了?她……?”父亲被我问得哭笑不得,说是脚被裙子遮住,人家迈得是碎步儿……《三滴血》大概说的是个糊涂县官判案滴血认亲的故事,这是父亲回家后给我讲的。反正当时我特别不喜欢那个前面官袍少了半截又有两撮稀胡子的官儿,我只入迷里面那些“只飞不走”的女小旦,父亲便说那是“小梅梅”,人们称“小电灯”什么的。

再后来,我便对戏剧便入了迷,尤其是秧歌。只要是方圆十里内外的村落唱戏,我定会邀着伙伴们兴冲冲地前去观看。渐渐地,我能听懂戏词了,也看懂剧情了,有时还深深地融入到剧中人物的悲欢离合中,悲伤时和演员一起流泪,欢喜时与演员一起激动,并且由看“小旦”的“飞”,又专注到迷恋起小生“季川花”来。那时的信息不灵,每一场戏演完,老辈人都会说下一个台口在什么什么地方,季川花家在什么地方等等。我不关心季川花的老家,但我特别注意记“台口”。只要哪个村子里演秧歌,场场有季川花,也会场场有我这个小不点儿戏迷。有一年到姑姑家看秧歌,因地“利”之故,我无法近距离观看,心里不舒服,脚忍不住地往前蹭,一野丫头看不服眼,出来教训,刚开始我还忍气吞声,后来她实在影响了我入戏,我便干脆和她对着干起来,最后竟大打出手……

盼呵盼,终于盼到一个秋收农闲时节,村里要请大秧歌剧团唱戏,我听到这个消息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因在其它村子里看戏都是远距离观看,我便发誓要在本村里近瞧这些名角,要想近距离,须得半夜三更起来“占空”。说起我的“占空”儿,妈妈至今数落个不停。我那时个子小,戏台离家远,即便半夜三点起来存放木板凳子,也会有人早早地在前排放下了。于是,抢“空儿”和“占空儿”便成了头等大事,虽说不是头破血流般得惨烈,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也确属壮举。我甚至一晚上不睡觉或是一天不吃饭地去看管那几个板凳和那块木板阵地,其执着,让父母惊讶得目瞪口呆……而不管受多少苦楚,只要有很多的三亲六友挤坐在我的木板凳子上,我便高兴极了,等镲鼓一开响,我就目不转睛地投入到剧情当中。二旦旦的粗犷嘹亮,小梅梅的婉转悠扬,丁美兰的空灵飘逸,季川花的清脆高昂、风流倜傥,甄平平的苍劲,老杨莲的深韵……都将我的思绪带到了极为旷古的时代,《金沙滩》悲壮,《九件衣》感伤,《王花买父》曲折,《夜宿花亭》悲喜交集,《齐王拉马》和谐生动,《六月雪》涕泪交流,《骂殿》嘻笑怒骂……这些成人的故事深深地铭刻在我记忆深处。台上演员演到动情之处,台下观众,跟着叫好,跟着感伤。可惜那时没有音像设备,竟将好多珍贵的秧歌戏剧的效果减弱了。

每每戏一演完,又是小伙伴们争锋不清的时候了,争锋为的是叫演员们到家里吃饭。那时候的演出均派饭到户家,于是,每家人又为叫到“名角儿”而自豪不已。不等演员卸装,小脑袋们便挤在后台门口,争着辨出哪位演员是演这场戏的什么角色,选中自己心目中的“角儿”,然后便拽着不放。有时是几个人拽着一个演员,而拽到的,便趾高气扬,神气十足了,争不过的,只好领个自己不喜欢的“文娱场上”的戏班成员回家,脸上还不能露出不高兴的神色,生怕得罪了其给说什么坏话,而父母们则不管来者是不是名角儿,早在门口迎接客人了,

从那时起我便做起“唱戏”当“角儿”的梦来。

每天放学回家,我趁父母不在,邀几个伙伴,演小旦的、小生的,舞枪弄棒咿咿呀呀,一会儿演哭,一会儿扮笑,轻移莲步时,又怕大人看见,想哼曲调戏词时,又不知该唱什么,只一味地哼哼唧唧神神秘秘半遮半掩上几个时辰,等天黑了,也便一哄而散。

此后的时日里,电视走进了农家生活,我的功课渐渐紧起来。然而,我对“秧歌”的痴迷却有增无减。有一次到乡政府参加田径运动赛,正逢秧歌剧团招收新学员,我便跃跃欲试,谁知我能认准那位团长,而团长却根本不看我一眼,我便心里愤懑难平,心想,哪次哪次是白给你吃饭了,白看好你们的戏了……我从小分不清左右罢,何况自己当时十多岁,挑学员的人们让我迈步儿,他们拍着手喊节拍,我心里想着季川花的举手投足,一招一式,可腿怎么也不听使唤,左右不分地胡走一通,以致于在场的人均笑得前仰后俯,学唱戏也便泡了汤。回家跟母亲说起这件事,被母亲臭骂了一顿,说是我戏迷心窍,不务正业,应该好好学习。从那以后我便彻底死了心,将学戏的梦留在了记忆深处。

时过境迁,二十几年过去了,新时期文艺宣传活动层出不穷,受方方面面的冲击,秧歌剧团由盛而转衰。每每听到乡村老人和路人的感叹:“唉,原汁原味的秧歌哪去了?当年的秧歌角儿哪去了……”我也纳闷,社会经济是越来越好了,而在经济大潮下的秧歌剧团,缘何就这样一蹶不振,杳无声息了呢?曾经影响了几代人,并教给人们明忠奸、辨善恶,活跃在乡村民间的秧歌剧团,在大众眼里就如此销声匿迹了?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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