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中话清明

杜冬红

 春雨仿佛与杏花有约，不迟不早都赶在清明前后到来。料峭春寒里，雨下得凄凄婉婉，花开得楚楚动人。雨珠淋在花瓣上又随风摇落，颗颗都像离人的泪。

 目睹这样的情形，杜牧那首脍炙人口的《清明》不自觉浮上心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白白嫩嫩杏花深处，酒旗迎风招展。只是这小酒驱得散春寒，不知能否驱散内心的恓惶？

 次第开放的杏花此时正是豆蔻小女，在四月的梢头沐雨听风。冲破寒冷的阻碍，刚刚踏入这个世间，一切都是欣欣然的样子。对于蓄积了一个冬季能量后初放的杏花来说，这绵绵春雨的寒意不值一提———就像一个人的一生，经历过大风大浪，谁还在意小小的波折呢！

 耐贫瘠耐干旱的杏花是晋东北最早的春天信使，于漫天风沙里驱散了荒凉。在这里，村村遍植杏树，户户杏花当院。一到春天，当得起“杏花村”这个称谓。

 关于杏花村的出处众说纷纭，一说是山西汾阳，一说是安徽池州。据记载杜牧写《清明》这首诗时正任池州刺史，那么池州杏花村应该是实至名归。而汾阳也有杏花村，相传此杏花村南北朝时便以酒为胜。时至今日，两地均注册了“杏花村”商标，一为旅游品牌，一为白酒品牌。也有人说杏花村是泛指，并无针对性。杜牧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他的一首诗给后代留下了纷争，也留下了巨大的财富！但在我心里，或者说在众多文人心里，无论杏花村在哪里，它都是春天的代名词，是浪漫的代名词。

从节气方面来说，晋东北的杏花与清明更加契合，她盛开的时候刚好在清明前后，而这个时节南方的杏花早已开过了。你看那一村一团杏花白，墙里墙外暗香浮动、蜂拥蝶舞，一派春之生机。

花是好花，时节也是好时节。清明二字，乍看起来就有耳目一新之感，品读回味中有薄荷糖的清香。从冬的严酷行进到春的峭寒，天空逐渐清澈明朗，万物开始生长，花开草萌，春和景明，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此时阳气已生，人的精气神也更加焕发，处处给人一种清清朗朗的感觉。就连那不期而至的细雨都有温婉的诗意。

 人间事，从来都是半半岁月，各自欢喜各自愁。有人觉得静好，有人感时伤怀。所以清明从不知道，它不仅仅是美好，更是盛载了几多追思与缅怀。我看杏花多妩媚，人说“杏花疑欲伴人愁”；我看春来皆清明，人说“三千丈清愁鬓发，五十年春梦繁华”；我看春雨如诗瀑，人说“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当然，也有人欣然出游，醉心于山光水色，满目繁华。“花燃山色里，柳卧水声中”，去体会“人倚秋千笑，探莺花总教春醉倒”的开怀。

 清明就是这么一个有些特殊的节气。一面让人感叹岁序匆匆，今人不见故人面，一面又给人以生发的希望。走的走，来的来，左手挥别，右手接纳，正是人生之常态。不因不舍而止步，不因感伤而雨不下、花不开。

听风听雨过清明，须惜好光阴。“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当下事，眼前人，庭前花，窗外雨，都是最好的安排，都值得用心感受与经营。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天这些平常事就成了故事，哪一场雨后，繁花就成了满地落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