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营胡同的夜

傍晚的五道营胡同渐渐静了下来，虽然在二环腹地，但它不像南锣鼓巷那么喧闹。那天晚饭后，从地坛出来，没有京味的我们闯进了五道营胡同。夜的胡同安安静静，相对于车水马轮、人声鼎沸的大街，我倒喜欢这里的雅致和平静。

这条胡同很有情调，沿街有特色餐厅、咖啡馆、小店、酒吧，背后是大杂院和民居。看得出，好多居民的房屋已很残破，大部分经历了几十年，甚至是几辈子的风雨。只有街面几处挺立的“宅门”仍默默地诉说着往日的荣光。胡同里多少奇闻异事、家常邻里，以及剃头挑子、磨剪子磨刀的声声吆喝已淹没在现代人匆匆的脚步声里。街面经过时代的变迁已多了些异域风情味儿了，什么“另存为”“海妖酒吧”“花椒小面”“圣托里尼的问候”，让人耳目一新，这里是时尚和京味儿理念的混搭，是艺术与平民生活的接壤。

        走在胡同里，已是十点多光景，大部分店铺仍未打烊，亮着的灯光也是橘黄一片，没有炫彩，正如这溶溶月色。忽然想起三十年前最喜欢的那首歌《月朦胧，鸟朦胧》，竞随口而唱。想想600多年前“武德为营”的驻地上，那些文武人士是否也会如我们般唱起惬意的歌呢？夜已经醉了，如我们陶醉了一般，可这醉里又分明透着莫名的伤感！也许每一个被五道营胡同的夜色浸染过的人都会这样吧。就像四合院门外的拴马庄，磨圆了棱角的石头棋盘，打不上水来的井眼，我想它也是醉着的。人和物在某种情境中有相通的感觉。更何况它们演绎了一段岁月，承载了一种文化，定格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相对于这些我们又何其渺小！

        这时我们遇见SCHOOL酒吧。没有想象的霓虹，门是木制的未着色的庭院大门，一位混血儿模样的年轻人踏着琴板正唱着一首老式情歌，紧锁的双眉、抑郁的声调、略带嘶哑的声音勾起人对青春的无限留恋，我们驻足停留了。随行的还有昨天来京看病的小z的妈妈姐姐。从未想过要去酒吧，因为电视里酒吧的模样总是灯红酒绿、嘈杂纷乱的，可我们这些外来客还是不约而同的推开了SCHOOL的大门，只因为它是SCHOOL。一位二十多岁的调酒师娴熟地调着各色的鸡尾酒，一首《大约在冬季》，在混血青年的伴奏下，小h已拉开歌喉，深情的唱词已不再是唱一唱的欲望，他早已徜徉在青春的追忆中，要不怎能惹得与座的我们似有盈盈泪光呢？

       手术过后我便不再沾酒，点了一杯玫瑰蜜，静静坐着。回身看看阿姨，毕竟大半辈子未曾离开过土地，今天被我们怂恿着来到这里。只见她表情凝重，泪顺着脸颊直流。“怎么啦，阿姨？” “我的儿子！”眼睛盯着端来“日出”的调酒师。这时小z和姐姐也注意到这位小伙子，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啊！七八天的相处我们早已了解小z弟弟的遭遇，27岁的小伙子中电身亡，为此小z的妈妈大病了一场，尚未从伤痛中醒来，在这里，五道营胡同的酒吧里，在昏黄的灯光和怀旧的音乐里，遇到了一个长得像极了儿子的年轻人（小z说就连神情动作都像）向她们母女三人走来，怎能不勾起她的思念！年轻人是边打工边复习考研的大学生。小伙子质朴、向上、善良的性格也感染着我们。小z失去了弟弟，又在陌生的异乡邂逅了一个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真为他们一家人感到高兴！愿网络、交通发达的今天，这份偶遇的亲情能得以延续。真的感谢你啊，五道营胡同的夜！

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我们依依不舍从酒吧出来。胡同里已廖无行人，一个个小店安闲惬意的看着我们。茶馆里仍有独坐品茗的茶客，这么晚了，他们品什么呢？是生活？是追忆?或许更多的是五道营胡同的夜！而胡同的夜又以独特的方式让每个来到这里的人记住它，并永远怀念它！

文字责编：马逢青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