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记（一）

刘栋

柳晓年过四十，也起起落落经历过不少事情，他从不在人前多说，但他自命清高，称自己算半个读书人。为了孩子也读好书，柳晓把家从农村搬到小城市，进城没有多长时间，他便头发花白了，他似乎看不到美好生活的希望，更别提诗和远方了。

生活在小城市，柳晓寻房租院，人地生疏，连打小工的机会都难找。他想学些当下挣钱的技术更是难上加难，都嫌他岁数大了。在小城里招工都要十八岁至三十五岁的年轻人，他这个年龄比较尴尬。都说从头再来，但是真的很难，有时他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寸步难行，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柳晓东跑西乱，几个月都挣不了几个钱。随着生活的拮据，一家人不再和睦，孩子们的无理哭闹，妻子的唠叨争吵，让他心烦意乱，妻子经常抱怨柳晓：“你哪方面都好，就是不会赚钱。”

他也经常痛苦而失眠，但生活总得继续，最起码要吃饱饭，养好家。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二十几年没有出过远门的柳晓，真的想有份稳定收入。看到人们都去遥远的大城市打工挣钱，柳晓马不停蹄的找熟人托关系，想找个营生做。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亲戚打来的电话，亲戚说：“有份在外省工地打杂的活，干吗？”

柳晓迫不及待地说：“非常感谢！干啊，什么活都干。”他终于也有份活可以干了。

一家人兴高采烈的为柳晓准备着远行的行囊。上幼儿园的儿子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父亲，天真的抬头问柳晓：“爸爸你要去哪里呀，你想我吗？”

柳晓泪眼欲流：“爸爸要挣钱去了，爸爸也想宝贝。”   

儿子开心的笑了，柳晓却低头擦泪。

       火车票是柳晓的妹妹从网上订票的，妹妹心疼哥哥这些年的遭遇，临走把自己不用的智能手机送给了哥哥，妹妹说：“老哥，出远门了用微信好联系。”坐火车很顺利，有座位，再也不用拎着大包小包费力的站着了。

       一路上领座的帅哥美女欢声笑语，年过不惑的柳晓遥想当年的自己，为了求学而第一次坐火车的情形。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火车提速了，车厢整洁了，不变的是车厢喇叭列车乘务员那永远甜美的声音，倍感亲切，做生意推广产品的乘务员叫卖声，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非凡。有卖功能齐全刮胡刀的，有卖不怕撕扯挂烂袜子的，有卖特殊功能牙膏牙刷的，有卖特色水果食品的，尽管乘务员说的天花乱坠，唾液纷飞，大多数人无动于衷，也有感兴趣翻看尝试的。说到精彩处，有嬉笑欢迎的有，也有嗤之以鼻厌烦的，不管怎样，他们为这寂寞的旅途增添了些许趣味。

天刚蒙蒙亮，柳晓终于到站了，繁华的都市气息扑面而来，打电话赶紧联系久未谋面的亲戚：“我在出站口的超市门口等你。”

接站的亲戚还未赶到，多年不见，如果不是事先联系好，恐怕迎面走来也未必认识，柳晓怀着忐忑的心理，努力回忆着亲友的相貌。

几年前差点上当的一次经历，再一次涌上心头。

那是他的一位同乡，是个木匠，经常走南闯北搞装修行业，在一次偶遇中，这位木匠热情地盘问柳晓:“现在忙啥？如不忙，跟我干哇！我这几年在南方发展，需要人手。”

柳晓当时也正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将信将疑的问木匠：“在南方干什么，能挣多少钱。”

木匠趾高气昂地说：“一年百十来万没问题，最近正考虑买车。”

柳晓惊奇地问：“究竟什么生意这么挣钱。”

木匠说：“现在建筑行业这么热闹，我和几个南方的朋友做建材生意，我老婆和两个学校刚毕业的儿子都去帮我打理生意了。”

柳晓疑惑地问：“真的吗？有这么好的事？”

木匠热情地拉拢道：“你跟上我干就好啦!以前我的朋友给我干，我每月管吃住，还给他挣三四千工资呢。不信，我先带你过去看看，就当旅游啦，如不合适你再回来。”

柳晓还真的有点动心啦，现在工作不好找，有人亲自邀请，还不好吗？他问：“工作地点在哪里?”

木匠热情地说：“北海，大城市，我们租的是单元楼，条件老好啦。”

柳晓好长时间没有工作啦，他激动地说：“好的，我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出去散散心也好。”

柳晓回家商量完，便让妹妹查找北海的资料，妹妹说：“所谓的异地连锁销售，邀约新成员，全家总动员，就能挣到钱。”

这些关键词，不断地映入他的眼帘，他越想越惊心，这水也太深啦!差点就上当啦！

但愿这次是真的工作，柳晓暗忖。

    亲友经过电话确认，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柳晓激动的握住了亲友的手：“老哥，好久不见。”

亲友也热情的说：“柳晓，来了就好。”说着带他坐车到工地。

这是一处市中心的建筑工地，由于刚动工，工人还不多，狭小的彩钢房，放着四架二层床，能睡八个人，虽然简陋，但是比想象的要好。

工长热情的接待着新工友，给他们发了全新的印着公司标识的蓝色工作服，黄色安全帽。工友们都露出笑脸，说着难懂的方言，在这里，只能叫各自的安全帽编号，柳晓的编号是799，他暗忖：如果编号是899多好，又能发财又有救星。

柳晓要了上铺，上铺清净。他没有带太多的行李，只好去附近的批发市场购买，市场面对的就是打工者，价格比较实惠，柳晓抚摸着喧呼呼的花被子褥子，心想：不会是黑心棉吧，看着自己口袋里的钱，管它呢，凑合着盖吧。

    安顿好后，工长便带着大家，走向工地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工地地处交通要道，一排排繁华的门市广告牌巨大，印着巨幅广告明星，看似很高档的样子，让这些打工者望而却步，就连那只门前的卡通人偶，都瞪着一双傲慢的眼睛。

工作不怕慢只怕站，不然让戴着白色安全帽巡视的公司领导看到，会教训戴着蓝色安全帽的工长，你戴黄色安全帽的就不会有好果子吃。还有那些戴着红色安全帽的安全员，随时咋咋呼呼地提醒着新来的工友。

作者简介：刘栋，字：计斗，网名：风已过，店名：丽特图文，繁峙作家协会、楹联艺术协会会员，中国原创歌词基地会员。现从事平面设计摄影，图文广告、字画装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