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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积三原:《浪漫的默特尔海滩》

曹积三原:《浪漫的默特尔海滩》

 


 

   

     浪漫的默特尔海滩

    

     也许是大西洋的特殊眷顾,让南卡罗莱纳州的默特尔海滩(Myrtle Beach)充满浪漫的情调。

    进了海滩酒店,拉开阳台的帷幔,清爽的海风便迎面吹来。只见那窗外的不远处,就是碧波连天的大海,海浪如一朵朵硕大的银色花团涌向岸边的沙滩,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向着大海走去的感觉很奇妙,好似眼前那宽阔无垠的海面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胸怀,海有多宽,心胸就多广阔。极目海天相接之处,是如此的辽远。看海面上游弋的小船和那翻飞的鸥鸟,觉得这世界原来竟是这般的恬适,红尘的忧扰已在九霄云外。

    踩着柔软的细沙来到海边,当那一排排的海浪有节奏的向脚下扑来,漫过你的腿弯,漫到你的身后,接着又一排高高的浪花,在你的面前开放了……这时,你已在浪花的簇拥之中,只觉得脚在飘移,头在眩晕……容身于大海,恍若在云中仙游。

    当那浪花“哗哗”地响着,迅速向下退去的时候,你会发现竟有无数枚指甲般大小的贝壳,随着海水在沙滩上奔跑。拾起一枚观瞧,它居然是活的!可以断言,那一枚枚奔跑的贝壳都是鲜活的生命精灵。

    当我下意识地掬起一捧海滩的细沙,呀!哪里是沙子,分明是贝壳的细末,这是千百年来,海中的贝类,在沧桑轮回里留下的生命痕迹,怪不得这海滩远远望去,泛着一种雪白。

    这儿的海水,白里透出淡淡的青绿。浪,很高。波峰浪谷间,不断有鹈鹕般的大鸟振翅掠过,在寻觅跃出水面的鱼儿。冲浪者也如那鹈鹕,等待高峰的到来,体味搏击的快乐;更有一群群的孩子,手扯着手,迎着浪涛而去,在被吞没的惊诧中,狂叫着、嬉戏着……

    海滩上,是“追日”一族,男男女女们身着比基尼,戴着太阳镜,席沙而卧,享受着日光浴。他们让阳光照射着周身的皮肤,即便冒出热汗,仍不觉得过瘾,还要继续照射下去。晒罢胸膛,再翻转身来,晒脊背,一如煎锅里的烤鱼,两面翻着……

    对于皮肤美的颜色,东西方的追求,真是大相径庭。在东方,人们,特别是女子,追求白皙,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不惜代价去用化妆品漂白和增白,似乎越白越美;可美国人心仪的是黑,是黑里透红的古铜色,女子不愿自己的皮肤那么白,会担着不健康,不爱运动,甚至是懒惰的嫌疑。所以,她们不仅平时愿穿短裤,更愿花很多的时间,用于日光浴,而到海滩上来晒太阳,是最惬意的事。她们晒呀晒,把白嫩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甚至还要让胸前晒出褐色的斑点,那才觉得够健美哩!

    这里,还有观海、听浪、漫步一族,我大约应该归属其中。伴着大海,听着涛音,任海风拂面,信步朝前走去……脚下的沙滩,像是一条银练,伸向没有尽头的天际。踩着柔柔的细沙,让心灵随着大海的波涛而起伏,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紧挨着海滩,有座伸向海中的木桥,桥面很宽,且有结实的封闭木栏。桥上,是垂钓者的乐园。凡入住酒店的人都可以在此享受钓鱼之乐。真没想到,有此好者,竟如此之多。瞧那各式的鱼竿长短不一,在桥的木栏上排成一列。这儿,几乎没有人言语,静静的,听得清海风“呼呼”地吹着。只有当谁突然收竿,那鱼钩上挂着的是大个的鱼儿时,才会爆发出惊叹声和说笑声。

    富饶的大西洋,鱼类繁多,不同的季节,经由这里的鱼种不同,在桥头的橱窗里,画着不同月份在此可钓到鱼种:四月白鱼;五月蓝鱼、金枪鱼;六月国王鱼、鲭王鱼;七月羊头鱼;八月比目鱼、扳机鱼;九月西班牙鲭鱼;十月鳟鱼和白鱼……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垂钓的黄金季节,引得喜爱钓鱼的旅人趋之若鹜。酒店想得很周到,在桥上,还特意安装了洗鱼、畜鱼和剖解鱼的设备。钓到的鱼儿,当场就可以处理完毕。美国人不食全鱼,只要鱼两侧的胸肉,其余的东西,尽数扔下海去。当那鱼杂扔进大海的瞬间,你会看到一幕奇景:三五条近丈许的鲨鱼,猛然钻出水面,前来抢食。它们的凶悍而敏捷,着实惊人。抢罢,它们露着鳍,仍在周边游弋,继续等待着美食,不肯离去。待又有鱼皮、鱼骨等扔下,它们又冲出水面争抢,那拼力扭动的鱼尾,激起四溅的水浪。其间,几只白鸥也突然飞至,加入抢食大战。许是,这桥上,常年有扔鱼杂的人,鱼的血腥味便引来了鲨鱼,久而久之的,聪明的鲨鱼便会潜伏在桥底附近守株待兔了。

    鲨鱼和白鸥的枪食让人看得饶有兴味,原本要到桥上一睹海上日落的预想落空了,再望西天,夕阳早已沉入了海中,就连余晖也不见一抹。

    吃过烛光晚餐,已近午夜,再次登上木桥,不禁惊呆了。桥上竟有那么多夜钓的人!有一对耄耋老夫妇,与众不同。老先生蓄着浓密的胡须,推着轮椅上的夫人一起来钓鱼。看样子,他的夫人患有腿疾,膝上还敷着毛毯。老先生手执一柄挺不错的鱼竿,挂饵、甩钩,身手不凡,像是一位老江湖。老夫人将轮椅依偎在他的身旁,很惬意地望着他手上的鱼竿,还不时地将冰咖啡递到他的手边,让他嘬一口,提提精神;老先生弓着腰,专注地看着水面的动静,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夫人的肩头……朦胧的月光勾勒出一幅叫人难忘的夜钓图。

    夜深了,老夫妇俩仍沉浸在钓兴中,毫无去意。返回酒店的路上,我猜想着,却无答案,不知是老夫人为了满足老先生的钓瘾,而不顾自己的行动不便,前来陪钓;还是老钓翁为了给老伴解闷,陪她夜半上桥?

    为了弥补昨天没有看到日落的遗憾,天刚拂晓就醒了,匆匆地登上木桥来看海上的日出。真没料到,早起的钓者比昨晚夜钓的人还多。那对老夫妇居然还在那里,显然,他们一夜未眠。我朝老夫人打了个招呼,她礼貌地回应了我。当我问及收获如何时,她心满意足地笑了,随之,掀开了身边的水箱,只见里面有多尾我不认识的鱼和七八条挺大的黄鳍金枪鱼。老先生回转身来朝我笑着,这时,我才看清,他是一位黑人。他兴致勃勃地说:“昨晚,运气不错!”老先生操着很重的鼻音告诉我,他们从弗吉尼亚来,钓多少鱼,是无所谓的,只要他的夫人开心就好!

 

 

 

                           



                                                                    B型血的兔子 

 

 

 

    此时,海天相隔的云缝里,透出一点殷红,像是火山喷发前岩浆涌动的彤光,瞬间,那彤光变成了一个火球,跃出云翳,海面上倒映着一道通红的光柱,那光柱直逼你的面前。随后,炫目的霞霓如熊熊的燹火燃红半个苍穹,太阳的火红轮迸发的能量将浩瀚的海面照得金光灿灿,木桥上的人和景物都被镀上了一层鲜亮。黑人老先生举手与我告别,他收起了鱼具,带着他的收获,推着他的夫人,向桥外走去。

    那偊偊而行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桥头,但这对夕阳老人相依相伴的情景,却如一尊雕像,定格在霞光中。

 

                                2011年5月25日,于大西洋边,美国松树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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