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霞：佛山印象

「 佛山印象 」

文丨吴晓霞

佛山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植被丰富，感觉这个城市不是栽种了很多绿植，而是城市镶嵌在绿植里。

正值白露时节，家乡已是秋风送爽，南国之秋依然很热，又湿又热的那种，最高温在34-35℃，没有一丝雨，像是仍旧在三伏天似的。可就是这样的高温天气，走在人行道上，并没有感到热得不可忍受，偶尔有风吹来，裙裾荡漾，幸福满满。这得益于那些高大的树，用自己广大的树冠，为人们提供了片片阴凉。浓荫蔽日这个词用在佛山再恰当不过了。

大街小巷、小区广场，甚至摩天大楼周边，处处草木葳蕤，那些高高低低的乔木、灌木、草坪，构成了多层次的、立体的植被群，不论是木本的、草本的、藤类的、苔藓类的……都发疯似的生长，给人一种蓬勃之感。密密匝匝的枝叶间，挂满好看的各色花朵，仿佛树都会开花似的。

在故乡，我们当做宝贝养在室内的海芋、龟背竹、春羽、观叶鹤望兰，在这里的街道旁、公园里、居民小区随处可见，叶子硕大，植株挺拔；我们喜欢的三角梅、扶桑被当作篱笆，簇簇团团的花朵让篱笆也那么好看；被我们当作盆景的榕树都种在了室外，植株高大，参天大树随处可见。这也难怪，这些南国的树木，在这里，才回到它们生命本来的样子，释放了天性，长得汪洋肆意。

最让人惊叹的就是榕树，树干粗大、枝叶茂盛、根系发达。榕树的根非常特别，除了生长在地下的根，也有裸露在地表的根，便于榕树进行呼吸和光合作用；还有的挂在树上，长着长着，其中的几枝又伸进泥土，变成了支柱……就这样经年累月地长啊长，分不清哪一部分是树干，哪一部分是树根，它们中的幸运者，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独木成林，树冠荫蔽方圆百里，用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书写了一部传奇。庄子逍遥游里说的那棵大树，莫非就是它吧。

也认识了一些南国的植物：大王椰、老人葵、凤凰木、黄葛树、芒果树、水杉、兰花草、粉纸扇、文殊兰、鸡蛋花……还有那些不知道名字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它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天选之子。自然选择何其残酷，那些植物、动物和我们一样靠着神奇的基因突变，经受住了一次又一次物竞天择的考验，成了今天的模样。

广东人爱吃、会吃，全国闻名，再加上央视纪录片《老广味道》，让我对粤菜充满了向往。这次来到佛山，自是不容错过。

到佛山的第二天我们便品尝了大名鼎鼎的广式早茶。广式早茶不仅限于喝茶，广式点心才是它的灵魂。

酒店一般于早市提供早茶，也是一大特色。在一家老字号酒店的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来吃早茶的当地人，赶上周末，人不少。服务员穿梭期间，食客们一边享受美食，一边高谈阔论，嘈杂而热烈，有一种吃酒席的错觉，（在当地任何一家饭馆里吃饭，都是这样热热闹闹，然而并不令人烦恼，这就是人间的烟火气吧）直到目光从看报纸的老伯身上瞥过，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吃早茶。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我们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普洱茶，小小的瓷质茶壶，每人一只白瓷茶盏，餐桌旁配有暖壶和烧开水用的小炉子。茶汤红润，味道醇厚，比我家里喝的还要好呢。临桌的老伯不但自己带了茶叶来，还带着自己的茶具，不由地感慨广东人喝茶还真是讲究。记得那年去了成都，公园里的茶摊上提供茶饮，用的是一次性的塑料杯子，茶叶也很劣质，让人深感扫兴。

面对名目繁多的点心和各种粥品，真不知道该点哪样好。好在外甥嘉在佛山实习了几个月，对此颇有了解，他给我们点了虾饺、核桃包、卤凤爪、牛肉丸子、桂花散蛋、肠粉……老公要了馄饨面（上来后发现馄饨、面条都煮在一起，海海一大碗）。

虾饺，感觉就是个小包子，皮很薄，馅真大，用料足，里面的虾弹性十足，除了虾的鲜嫩，没有其他的味道。桂花散蛋，似乎是和了鸡蛋的面经油炸制而成的，酥酥的，桂花的香和蜂蜜的甜巧妙融合，在唇齿间流淌。肠粉比较合我们北方人的口味，像肠子粗细的粉皮里裹着肉馅蒸制而成，上面淋了酱油，味道也是淡得刚刚好。

与我们北方人的粥不同，广式粥品喜欢放肉，加适量青菜、冬瓜、丝瓜，也有加皮蛋和咸蛋的。有牛肉粥、廋肉粥、鱼片粥、猪杂粥、皮蛋廋肉粥……这样的早茶的确够丰富、够美味，让人感到扎实而满足，怕是再也吃不下午饭了。

接下来的几天，又专门跑去顺得品尝了美食。去了一家老字号菜馆，据说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店面装修十分朴素，普普通通的大圆桌、有点破旧的椅子，“民以食为天”的书法作品瞬间提升了我的好感。我们去的时候正值午市，一楼已经爆满，还好二楼还剩一张桌子，虽然这里没有包厢，有点像大排档的感觉，但由于味道正宗，价格实惠，很受当地食客的追捧。据说夜晚时段，晚晚满座，来晚了更是一席难求。老字号菜馆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食客的检验，坚守的是老味道，传承的是饮食文化。

脆皮炸仔鸡、炒河粉、话梅猪手、煲仔饭、茄汁蛋、猪骨粥……都是当地的特色菜。茄汁蛋是炒鸡蛋上淋了甜甜的番茄汁。炒鸡蛋，到底放盐还是放糖？这仅仅是北方、南方饮食文化不同的一个缩影。话梅猪手，太有创意，平时吃的零食被用进了荤菜里，超出了我对炖猪蹄的想象。看上去红红的，和我们北方的红烧肉有点像，吃起来酸酸甜甜的，略带一点酱油的味道，猪蹄软烂，肥而不腻。总之，佛山菜给人以淡、甜、鲜、香的总体印象。无奈我从小养成的甘肃人的味蕾，连吃了几天佛山菜，就觉得又甜又淡的受不了。

此外，糖水是佛山的特色小吃，和我喝过的奶茶和甜品不同，是岭南人的独创。由于当地天气湿热，糖水应用而生，大多是消热的凉性食材和糖一起煮。在湿热的天气里，一点没有胃口的时候，来一碗清凉糖水实在是消热又解馋。别看这小小的糖水，还具有养生滋补的功效呢，更有甚者可以治疗感冒，所谓食药同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花生糊、双皮奶、香芋西米、绿豆沙、杨枝甘露味道好极了，只是猪脚姜黑乎乎的，恐油腻没有品尝。

佛山经济发达，在广东排名第三，有着国内数一数二的制造业，被称作隐形富豪最多的城市。然而，最吸引我的地方，并不是它的经济发达，而是佛山很好地保存了当地的传统文化，其中最有魅力的当属佛山祖庙、岭南天地及梁园。

佛山祖庙始建于北宋元丰年间，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它是佛山历史文化的缩影。祖庙的屋顶很有看头，有世界上最长的陶塑瓦脊。彩釉人物各个色彩艳丽，生动传神，据说来自粤剧角色，这在我逛过的庙宇中堪称奇特。祖庙古建筑中运用了很多陶塑、竹木雕、砖雕、灰雕等，做工精细，华美大气，凝聚着古代民间工匠的智慧，让人不得不为之赞叹、喝彩。

除了古建筑外，叶问纪念堂和黄飞鸿纪念馆也非常值得一看。叶问展馆向人们介绍了主人的生平事迹，展出了他生前用过的一些物品。

展品柜里，他赠与二儿媳的手迹吸引了我的目光。这幅手迹清俊脱俗，书法功底颇深，右边内容为：“尽孝莫辞劳，转眼便为人父母；施恩休望报，回头但看尔儿孙。”左边是“处世树为模，本固任从枝叶动；立身钱作样，内方还要外边圆。”这两句话值得品味，是做人处世的格言。

现在的人不要说书法，提笔忘字都是常有的事，书法渐渐成了书法家的职业特长，不得不说是当代人的悲哀。在古代，书法是古代文人的必修课，墨迹是文字沟通的必然途径。距离我们半个多世纪的叶问从小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他文武兼备，擅长书法也就不难理解了。

对岭南舞狮的印象来自电影《黄飞鸿》，来佛山祖庙，醒狮表演不容错过，精彩绝伦，令人震撼。醒狮表演者需密切配合，才能做到两人一体，表演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唯有如此，狮子才能既威猛刚劲，又不失活泼可爱。

走进岭南天地，脚下是青石板路，建筑是清一色的水墨青砖砌成的门墙。高大的门房，锅耳式山墙、造型多样的瓦脊、骑楼、雕花屋檐，无不展示着清代建筑之美。曲折蜿蜒的街巷里绿树环绕，藤类植物爬满青砖小楼，增添了些许浪漫。在这里既可以看到佛山的老字号商铺，也能看到咖啡馆、奶茶店等现代化的店铺，以及矗立在街道上的动漫人物造型。当然还有醒狮文创馆、石湾美陶馆、剪纸艺苑……都是非常有岭南特色的文创馆，让你怎么逛也逛不够，感觉有点像成都的宽窄巷子。

龙塘诗社旧址，是一座典型罗马拱柱风格的两层白楼，花园里的百年龙眼树茂盛依旧，青石板和墙垣上痕迹斑驳，镌刻着光阴深处的故事。院子一隅，摆放着精美的陶艺桌凳，想必当年的诗人们就坐在那里赋诗作画，吟风弄月。穿越百年的吟哦声仿佛在耳畔回响……

在佛山的街道上闲逛，无意间来到了一处老街，看到街巷两边的小作坊、老铺子仿佛从岁月深处走来，手艺人头也不抬地忙乎着……小院围墙低矮，门楣老旧，开着粉红色花朵的三角梅越过围墙，把枝条从墙上垂下来，枝条狂野，花事荼蘼，片片开裂的树皮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歇凉的老阿婆们坐在榕树下聊着天，打麻将的老伯们酣战正欢，一条小黄狗懒懒地趴着，见陌生的我们走过，也懒得叫一声，这是繁华都市里的慢生活，他们才是这个城市的主人。

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古建筑，决意进去看看，就这样与梁园不期而遇。

漫步其中，厅堂台阁、小桥流水、湖池水榭、奇花异草，布局是那样精妙、格调高雅，直干云霄的芒果树以及水松、鸡蛋花、菠萝蜜等岭南特色的植物令人称奇；灰色的砖瓦、黑色的木头门窗、色彩明亮的玻璃窗、古朴而典雅的木质家具，还有砖雕、灰雕……真的是太美了。

最有趣的莫过半边亭，下层六角半边，二层四方是完整的，为什么不修全呢？原来是主人求缺之作，用“满则溢，盈则亏”来劝诫后世子孙。坐在湖边的石舫中，远观湖上的韵桥、湖心石，看着小径边茂密的鸡蛋花、垂柳、奇石、清澈的湖水……真有今夕何夕之感。

几天之后我和佛山告别，也与这个城市的历史文化告别。注定了我只是它的匆匆过客，甚至，佛山人也只是过客而已，唯有穿城而过的汾江河碧水悠悠，亘古如斯……

作者简介

吴晓霞 就职于白银日报社。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白银市作家协会理事、白银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有多篇散文、文艺评论见诸报纸杂志。喜欢美食、旅游、阅读、写作等一切符合人性的美好事物。我用文字救自己，大多时候在别人的文字里，有时候在自己的文字里。。

审核：三丫、晓霞、吴静

编辑：安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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