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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进荣:尕橙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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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1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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尕橙子
文丨杨进荣

对普通人来说,如果离开世俗,生活就是一片迷惘。——题记

认识尕橙子,纯属偶然。那是三年前吧,一位朋友说他有一个朋友开店,这几年生意不太好,人有点郁闷,咱们去谝谝,可以开导开导他。本人因无事,便欣然应允。
落坐方知,尕橙子不姓尕,而是姓刘,独子。是他母亲怀他的时候,梦见一位老奶奶给他母亲手里塞了一颗橙子,又是姊妹中唯一且最小的儿子,才叫了个尕橙子。这有点如哲学鼻祖老子之名姓,差一点把我搞懵圈。
尕橙子身材不高,长得墩厚胖实。圆头圆脸圆肚子,远看像一尊肉佛。双重下巴,小眼晴,板寸头。一口宁远腔说得地道纯正。
喝茶闲聊,才知道他青少年时代在碳素厂当过集体工,在泥赔和烘烧车间干过,后因表现积极,被调入厂保卫科。
企业的保卫科,既非正式公安部门,也非生产车间或机关。过于老实的人呆不住,特别没脑子的人干不了。尕橙子待了多年,你想他该有多厉害,至少在那个两千多工人的碳素厂可以这样说。
尕橙子在碳素厂几乎未下过什么大苦,贼溜溜的那双眼晴除了瞅姑娘,就是瞅前情后况。说白了就是用灵活机智在保卫科干得得心应手。
尕橙子有一股虎劲,当地老乡穷,工人也穷,能弄厂里两疙瘩碳,让炉子多燃烧几分钟,屋子便暖和一点。一天夜里,一位农民越墙偷煤,他硬是追了五里沙地,把他撵上了,那位偷碳的农民爬在地上说:爷……爷,你再别……别追了些,我啥都没偷上,这个布杵杵子你……你拿次些(去),你把我断着挣死了……果然,一个空袋子,里面啥都没有。你这个杂怂啥都没偷上么跑啥些,唉,我想把你一下子揍死算了。
尕橙子在保卫科的年头,交际舞正是火热流行的时候,厂厂有舞厅,街街立舞池。等不到下班后晚饭吃罢,扔掉碗筷就往外跑,多亏那时工人工资低,生活简单,否则为吃饭、洗涮和跳舞,多少个家庭得吵架打捶?青年人留披肩发,穿嗽叭裤,再披一件土黄色风衣,男女都穿高跟鞋。那时,尕橙子不胖,头发也不是板寸,骑一辆飞鸽牌自行车,看到一群姑娘走过,长发一甩,把快掉在鼻尖上的太阳能眼镜用食指往鼻梁上揪一揪,斜挂一眼,从不正眼看姑娘们一眼。
其实,尕橙子每天盼的只有两个时间点,下班和晚上的舞会。舞会每个人要收两角钱的门票,这个钱他不会出,谁让他是保卫科的呢,舞厅有他还可以镇镇场面。那些不爱上班胡诳的二流子和一些留小八字胡的烂酒客,见到他都尕哥长尕哥短地。所以舞厅不会收他的门票。
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女人,想到女孩的长发红唇,他的内心就有小鹿扑腾扑腾地乱跳乱撞。再跳,尕橙子就是尕橙子,仍然要摆出一付正儿八经的样子。
渐渐地,尕橙子发现每天进舞厅的大多数女孩缠的男孩比较多,他便若无其事地向一位姓王的女生靠近。小王者,淑女也。明目皓齿,肤色白晰,端壮大气。他有意搭搭讪,人家根本不理。数次都这样,她是进舞厅次数最少而很另类的女子,坐着不跳,瞌一会儿瓜子,与闺密尽兴了就一同走。
有天食堂吃饭,尕橙子听到在另一个桌上吃饭的小王说,想吃农村的糁饭酸烂肉。第二天,尕橙子便向科长请了一天假,骑车子七八十公里,跑到老家。到姐姐家要了点腊肉,让母亲糁了一饭盒糁饭。母亲听说是给未来媳妇子糁的,那种用心的程度,比平时给老汉做,擀杖在锅里多搅了十几遍。弄好后,尕橙子猴急地骑上车子,往回跑。汗流浃背地跑到厂里,食堂已开饭,他把饭盒往小王吃饭的桌子上一岽:别人给我送来了个糁饭,我不爱吃,你们吃去吧……我们买上饭了,不要了,不要了……连推带让,尕橙子跑了。没办法,小王和几位姐妹莫名其妙地吃了糁饭。
小王不善言谈,香啊,为啥他要给我们送糁饭呢?不知什么意思,她心里这样想!
小王还是小王,上班下班,见面如常。一天,尕橙子突然发现有小伙给小王偷塞手绢,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小王有天休息,正和几位女友及男同事聊天,尕橙子跑进去,二话没说,直接斜躺在小王的床上,别人一看都匆匆离开,气得小王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你要做啥?我找对象,再做啥呢。你走错门了吧,谁是你对象?我找张大仙算了,我这辈子的女人就是你。你胡说,你这人咋这么死皮呢?找对象就叫死皮,你到咱们宁远城打问一下,我怕过啥?在场的和外面路过的,都闻听地十分清楚。
从此以后,再沒有谁敢和小王开玩笑或谈对象了。搅和了半年,眼看同时入厂的姐妹一对一对都分房结婚,小王还单着,她想调也调不走,对象也不好找了。不管她和哪个男的谝几句话,只要尕橙子听见或看到,都会找那小伙:不要胡骚情了,小王是我的莱。尕橙子还在多个酒局狂吹,他的一句话,到现在与他一起上过班的人还在说:小王不跟我,你们等着看,总有一天,我会过上一翻身就能亲到她的生活。在尕橙子的死缠硬磨和厚着脸的干扰下,本厂没人敢找她了。当时QQ流行,他想法加上了小王的QQ号,有事沒事地给小王发短信,自己不会,请了厂办的一个大学生秘书帮忙写……小王不得不回去征求父母的意见,父母经过打听,亲戚朋友都说,年轻人能在保卫科戴个大盖帽,一定是有出息的小伙子,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婚后前几年还算幸福,企业效益好,今天发大米,明天发鱼肉,不时有奖金。几年后,他们生了一儿一女。双方老人一边农村务农,一边帮他们带孩子。尕橙子下班,吃完饭,便手提一把小号,带上老婆,在厂公园的西山上,音调不准地吹奏《外婆的澎湖湾》,乐器稀缺的年代,晚饭后散步路过的人或驻足听一会,或向他点头微笑,小王也感到心里美滋滋的。而尕橙子长发甩来甩去,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音乐家,身子左摇右晃,还自豪地用脚尖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踩着节拍。谁知一场企业改制,悄无声息地在管理层运作,待到厂里密集开会,广播不停宣传改制的重大意义,稀里糊涂就把他们改掉了。小青年重签合同,中年人每年工龄一千元,就算买断工龄,需自谋出路了,女够四十五岁,男够五十五岁,全部退休。起初,他们很毛燥,怎么铁饭碗这就没有了,他们既干不了,也退不了,只能自己谋生,返回农村地都收公分配给了别人,这可咋整?为此,他们上访过,也投诉过,但国有企业改革的大潮,谁也没法阻挡。
他们下岗了。那一批人为国有企业的改革付出了巨大代价。他们活不旺死不起。为孩子上学就业结婚买房,缴纳养老金、医疗金,在低端的服务业上没明没黑地干,目的是老了有一点保障,给老人孩子有个交待。没什么文化和专业年龄优势,也没有什么积蓄。他们有的当保安,有的宾馆后厨当服务员、保洁员,有的去当环卫临时工,有的学驾照,给老板跑长途……下岗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们的心头,影响了几代人。
尕橙子和老婆摆过地摊,卖过布料,倒过蔬菜,由不好意思到逐步习惯。积攒了几年财力,租了一间比较偏僻的铺面,开了一间早餐店。因饱子稀饭味香价廉,吃早餐的人越来越多。半年后,他们雇了一位帮手。一年后,扩大门面,多加了几个品种,像茶叶蛋、菜夹饼、肉夹馍,员工也相应地增加了四个。尕橙子胖了,但不是很厉害。工作中途有暇,他也会和来店里的朋友小酌几杯,高兴了也会喝大,吹一吹当年在保卫科的事儿,不过都谝的是他出五关斩六将,不说走麦城的事儿。
大概十年前,老婆小王回家生三胎。留下尕橙子负责全权照看生意。服务人员中王婷婷是上过技校的一位小媳妇,毕业后没找上正式职业,便和同班开了个手机修理店的同学结婚了。满街都是卖手机修手机的店铺,竞争十分激烈,加上王婷婷老公爱赌如命,欠了一屁股赌债,索性跑了。几年音信皆无。苦闷无助的王婷婷,有时轮到守店值班日,就和尕橙子一边挑拣菜,一边向尕橙子诉苦。由怜生爱,是情景演绎的摧化剂。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王婷婷的女儿高烧不退,无法的她找老板帮忙,买了辆夏利车的尕橙子知道后,没有推辞,直接开车,把他们母女送到了县医院,并垫付了两千元的押金。从此,事情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清晨,王婷婷上班也积极多了,一般第一个来店报道上班。上班后,她先烧一壶开水,给尕橙子泡一杯茶,放到他的收银台,里面的枸杞是王婷婷从集市上买的。然后,她要把尕橙子的桌子擦好几遍。还不时地把尕橙子的工衣和自己的泡一个脸盆,下班后几把搓揉,再淘洗干净,凉好回家。起初,赵大姐以为王婷婷这样积极是想当店长,想多拿一月一百元的操心费,其她二人也添油加醋,弄得没几个工作人员的店内,乌烟瘴气。不管王婷婷做何解释,赵大姐她们就是不信。从彼此不说话,到相互攻击,指桑骂槐。有时委曲的王婷婷还会摔碟子拌碗。破坏了就得赔。赔了就要骂仗。而此时的尕橙子每天早晨采购来第二天所需的蔬菜肉蛋调料,便和附近山场的和尚道士有了缘份,有时在山上,有时在茶楼,一天到晚都不回来。有天,常在店里吃早餐已退休的老马在亲戚的白事上看到尕橙子身披袈裟,头戴僧帽,与几位和尚在灵堂前诵经,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近前一看,妈呀,这不是尕橙子吗?莫非他出家了?不会呀,没有听说过。唉,有可能,大孙子大学放暑假,在金城庙滩子碰见过尕橙子穿道袍戴道帽坐在古槐树下,给两位姑娘看手相呢。也许他是入道门或遁空门了,你看这小伙,店撇下不管,咋走了这条路呢?尕橙子混在和尚中念经,偶回头,发现了老马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尕橙子便羞愧地走出大门去了。
老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便追了出去。噢,马师,你也来了?唉呀,尕橙子,我以为认错人了,你咋做作这个活呢,店里都乱套了。尕橙子吞吞吐吐地说,锤头子一样大的个店,能有啥事,我这也学了点,跟师傅们挣几个烟酒钱,手头宽余些……
那天夜里,尕橙子回了店,打对账目,清算盘点,亏了五百多元,他便叫来赵大姐问原因。赵大姐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了王婷婷,她若无事人一样转身回家了。他又叫来王婷婷,王婷婷给他沏了杯茶,一直站在他椅子背后流眼泪。
反正那一晚,店里的灯亮到一条街所有店铺的最后,中途,还有几个民工敲门叩窗,问还有没有卖的吃的。
第二天卖完早餐,尕橙子宣布新店长由王婷婷担任,赵大姐多发一个月工资解雇回家。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赵大姐在店门前扔掉围裙工帽,大声哭骂:尕橙子亏人了,把我老婆子踢出门了,选了个孤狸精和他睡过觉的做店长……上班路过的人,不买早点,都站下听她说流言,然后纷纷走了。有的人边走边说:这怂这几年钱挣多了,把你赵妈惹了,她的那有权的娃舅还不封你的门……这天早上,包子没有卖出去几笼,一大盆小米稀饭上面静静地蒙着一层粘汁。
过了几天,质检部门突击检查卫生,因新招人员没有办理健康证,被停业整顿。听说,赵大姐以看月的形式去过一趟小王家。过了一月,小王回来,把店铺打给了别人,铺盖一卷,散伙回家了。
小王是个聪明人,在家呆了半年,又登记注册了一家装璜材料公司,她是法人兼总经理。监事人是尕橙子。
忙碌了一年,打开了市场,生意红火,在城中心买房置铺面购车,外人看来,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人们都说,这个女人了不得,能干大事。尕橙子老练了,也自感理亏了,对不冷不热的老婆有点怕了,今天小王去佛山开订货会去了,他立马就约了几个好兄弟在一起喝酒。喝的正高兴的时候,小王突然给他打来电话:你揍啥着呢?他捂住手机急步来到厕所:这都几点了,我肯定在家睡觉啊。小王:我枕头底下有一百块钱,你把编号念给我。尕橙子一听,情况不对,立马解释:唉呀,我请兄弟喝酒花了八十还剩二十了。小王顿时气炸了,大骂:我枕头底下就放了十块钱,哪来的一百?你的钱从哪里来的,杂怂骗了我多年,你等着,我回去跟你算。嘟嘟……电话压了,没有等尕橙子解释分辨。尕橙子六神无主了,近年,小王不时给他撇一个炸雷,弄得他心惊肉跳,累,无奈。失去信任的婚姻,让他在小心翼翼中不断被揣测怀疑,甜逐渐淡了,美逐步没了。
这多年算卦的卦摊子非常多,阴阳风水大行其道。鱼龙混杂,真假难辨,迷惘的人,求的是心灵的救赎,逐渐尕橙子因算命运、卜财运和婚姻,没少接识这方面的人。没货可接送的日子,尕橙子就跟上阴阳上山、跑庙,爬山寻龙。不管咋样,与染这些行当的人,混了个面熟,有时也混一条烟两瓶酒什么的。时间久了,他知道了风水学的大体情况,庙里不去了,学看风水,现实告诉他,走风水不光能吃香喝辣,受人抬举尊敬,还能轻而易举地挣到钱。
随光阴好转,人也白胖了许多。别人请他来时,戴一付圆框石头镜,提一个罗盘,神气劲十足地前去。好身体加上好口才,一般学识的人根本辨识不过他。孩子大了,婚姻稳妥了,老婆骂他一句,他能用脏话回敬十句;孩子怨他,他置之不理。不是一心走义,而是把爱好与浮世掺杂在了一起。
你比如喝酒,他会和一帮所谓的朋友喝个昏天黑地,划大拳行,耍纸牌坐桩也可以。在这些场合,他都能用所见所闻,高谈阔论一番,听得人云里雾里,唯有随声附和,满满的收获感和浓厚的酒精味,充斥地他面红耳赤。他所接交的人很多很杂,半退未退的干部,装修送货的客商,知风水掐指头的阴阳先生,喝茶的,谝传的,站的,坐的,打牌的……尕橙子有时会把一家人的情况好坏,直接归于坟茔。他能把跟上艺人跑过的好多本地家墓,与该家出过什么人紧密联系,讲得头头是道,所以附近阴阳先生前去东家勘地、定穴一般都会约上他,有时外地先生来,东家也会约他,到地方做参谋。
这几年孩子参加工作了,尕橙子沉稳了许多,我知道他在为孩子的社会影响考虑,但人的天性总会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暴发。这不,前几天疫情政策调整,人可以扫码进出小区,到街上转转,他路过广场,看到一群往日跳舞的女人正把几位滑旱冰儿童往远赶,这事本来与他无关,他和游转的表弟看到了,非要管教一下几个女人。三呼两喊,一位女人不受了,直接冲到了他俩跟前,脏话出口,那位表弟迎面就是一拳……尕橙子跑了几天,请人托关系,给派出所说情,又给被打者陪情道歉,买慰问品。当我们事后闲聊划不来时,尕橙子立即变脸:胡谝呢,那些不懂规矩的老女人就是欠收拾,中国文化,不能老欺幼,收拾一顿,婊子儿就有记性了……他能用中国文化阐释歪理,不服他你都不行。
尕橙子虽然没上过中专大学,但看过几本书,谝闲是一个行家。因此网络了一大批朋友。只要朋友家有个红白喜事,说知道,不管多忙多远,他都会前去恭贺凭吊。这一点,一般人很难做到。他喜爱书画,前多年,生意好的时候,估计收拾了不少,近几年生意不好做,加上孩子大了要花大笔钱,直接掏钱买,说实话他没有那么多的钱,尕橙子便托人或现场转陪书画家,都要弄个片寸斗方。所有这些,也熏染了他的灵魂,比起一般思想苍白的人,他的灵魂确实要有趣得多。你比如国画油画水彩画,从着色取境到远山近景,他基本能看懂。真草隶篆汉简丑书,笔峰放收,天地留白,他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尕橙子没有什么官位,但他是个热心肠,总想利用他自认为的人脉,为穷哥门办点事,有的办成了,吃个饭,喝一会酒,热闹热闹。有的被别人无视了,委托着又说他吹牛,不可靠。几天伤心的尕橙子说啥事都不染了,过一个阶段,他又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为别人的事情跑路求人。他有时怀疑善良,有时又笃信善良。年龄不是很大,头发一半花白。货不赊给熟人,当时熟人没有力量付全款,赊给了,多年都要不回来,所以爱人一般不要他守店铺。矛盾纠结时,他不知该信什么,也不知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某一个人。他抽烟,一支接一支,仿佛香烟最懂他。
什么都干过,什么都懂一点就是尕橙子。
朋友老吕素日和他玩的好。老吕是个泥沫子。尕橙子说啥,他都点头应称啥。所以吃饭喝茶尕橙子最喜欢叫上他。老吕昨天在楼下做核酸我碰到了:唉呀兄弟,我再不跟上尕橙子乱跑了,偶个怂前几天疫情放开,差一点弄了一个走不离手的麻达。原来,一位朋友的朋友病危,从市医院拉了回来,几个懂“行”的人一合计琢磨,前去高家塬捉鬼治病,其中一位给东家大包大揽,说尕橙子法力无边,摆阵擦送,保证人还能活。那天晚上风很大,西北风吹得东家大门口的杨树摇摆不定,一行人在院内用麸皮划雷字,刚点了几张黄裱冥票,风刮几张纸票飞出门洞,引燃了大门外几年的干草垛,火借风力,根本扑不灭,一群人用水泼,铲土压,待火扑灭,草基本已经被烧完,好则邻居家的柴垛保住了,那家人全在外地,大门紧锁,一但柴着了,房子都得烧光,命大呀,不然我们就得坐牢。结果回到东家院内,人已经死了。女人孩子都在哭。我们提上个包包,顺山路赶快往回跑,总算跑离手了。你这事可不能给人说,也不要问尕橙子了,不然他打我呢……
昨天我去找尕橙子喝茶聊天,还没走到店门口,一位出来的朋友说,尕师去见刘师他们去了,不知谁给他们说哪达有一处犀牛望月的好地方,刚他和几位大仙高人共同去勘验了。老哥你可能还不知道,尕橙子把事弄坏了。怎么弄坏了?我问。他离婚了!三个月前离的,快娶媳妇子的人了,唉,老了有他娃的福享呢……
疫情反复的大街上,空空如也。看来,注定的劫难,谁都阻拦不住。生就的人生,要修改三观比登天还难。
脚下,黄叶如冥纸,在北风的吹刮下,悉悉簌簌地在满街滚动。冬天了!我做了个深呼吸。天像死人的脸灰蒙阴沉,远处滩涂上霜煞的苇絮如白首的老人,在劲风中不停地点头。





作者简介

杨进荣,曾用名绿云、罗巴、走天涯、西北星,甘肃省会宁县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时代起在《中学语文报》《诗歌报》《散文林》《诗人》《甘肃日报》《甘肃经济日报》《首都文艺》等网络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游记多篇。有《抱朴》散文集出版。



审核:三丫、晓霞、吴静

编辑:安蓝

纯粹 | 简单 | 治愈


- 《白银作家》编委 -

云   宏   安  蓝   董瑞霞   吕锦涛   三  丫

吴晓霞   吴  静

邮箱:byzj202201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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