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荣：素洁一身仰白云

「 素洁一身仰白云」

文丨杨进荣

周末，多日难遇的好天气。室外廿五六度的骄阳，让人有了夏天的感觉。朋友约定，要去皋兰一趟。出皋兰县城向南，在一条山沟里车子足跑了有二三十公里吧，闷热难奈，车道下的田野中有不大的梨树花浓烈地开放。有好多砖瓦厂的标识，说明这里是生产基建所需的红砖生产之聚集地。

到河口，地形豁然开朗，黄河水碧绿舒缓地流着，有一艘旅游商船，在碧波上漫游鸣笛。这种天气，坐在那艘船上，纳一河凉风，品一杯兰州人喜爱的三泡台，临窗而坐，该是分外惬意痛快。想象中，车子到了北滨河，看路牌，已到了什川。什川是一个以梨花名扬国内外的地方，便决定停车，过吊桥，到南岸古梨园转转。

恰逢星期天，大小车辆停满停车场。游人如织，车流不息。把一处老梨树经营成了财神爷，这在斧削般石山包围的地域还不多见。

什川是一个乡镇，属黄河峡谷盆地，土地相当稀缺。但历史久远。是黄河文化的发样地之一。自秦将蒙恬“西北斥奴”之时，什川河口即为匈奴人西逃的一个渡口，汉将霍去病“鏖战皋兰”后，又在什川修筑长城烽燧，至宋方置什字川堡，明弘治八年重修什字川堡而后得名什川，有四千亩梨园，被河山相拥。外依石峰做屏障，内凭黄河天堑做保护，黄河自西向东流过，南北有两条山脉夹击，黄河上游带来的大量淤泥沉积在“S”型的弯道处，土地相当肥沃，所以才种植庄稼、梨果树和蔬菜，养活了那么多的芸芸众生。

古梨树分布在四个行政村，古梨树之多之老，堪称世界第一。最早的梨树植栽于明嘉靖年间。成万棵新古梨树散落在红瓦砖墙的农家小院周遭，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公认为“世界第一古梨园”。经过和农家乐的老板交流，感觉什川是一处不喜欢安静的地方。在母亲河畔，原来的当地百姓依托古梨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闲适富足。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惊喜，“春有百花秋有果，冬天就来赏民俗”。古为战略要地，不时有战火生发两岸。河口堡三个字的称谓，足以说明它的位置重要，时代久远，外人来去，相当复繁。

春赏梨花，夏趁清凉，秋收黄澄澄的果实，初冬赏万千梨叶红遍河滩。春节期间，这里闲瑕的农人要耍兰州鼓子、太平鼓、铁芯子、舞狮舞龙、划旱船。什川的灯火被标识为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城里人在不同季节到什川，吃住农家，观景赏灯火，你说现在的什川在终年的熙熙攘攘里如何安静地伴河听涛？

四五百年的梨树，依就生发红绿相间的叶子，昂首问天，虬枝临空，交织相眏，趣味横生。一身荣枯，在其它大龄树种中还不是常见。这多少能让人心生一娘后裔，命运有天壤之别的迥异和截然。物我同运，时势同怀，不知这么多的游客有没有在嘈杂声中产生与我一样的共鸣？

一棵犁树，即使开花，人们常常会视而不见。一片梨花，开满滩湾，则会引来很多人的留恋忘返。这就是势单力薄的悲哀和群带众生的强势。人们在景致上会赞观后者，而在人类社会则会讨厌后者。

梨花适合近看大观，一树树，一簇簇，一片片，淡雅的白有铺天盖地的美。如雪，但它不寒气袭人。如霜，但它沒有霜的弱不禁风。梨花适宜细观静想，一团团，一朵朵，一枝枝，静燃在那里。是花，但沒有牡丹的容荣华贵。是树，但少了几分梅的骨气。梨花适应干旱山区。一棵棵，一排排，一块块，在冷风烈日下，旱也百年，涝也百年，雪也百年，风也百年。终究活成了我们喜欢的样子。

幼少的梨树，总缺少那么几分苍骨灵气，摇曳在那里，就像一位稚气十足的少年。老了的梨树，如斑驳的古庙，老寺的旷钟，富蕴生命的体会和经历世事风云的深邃。花瓣虽小，但密密层层，可能它早有预感，在尕及子孙之前，就做好了部分生命必然要捐躯给它扎根的大地。花骨朵不大，但盈实不虚，也许它知之分娩的艰难，一年一次，一次多胎，想法将最甜的果实更多地赐予护育它的人。生命都有存在的理由，梨树怎能例外！

梨树的叶子不大，足够遮荫避雨。特别秋霜后菲红的叶片，相思滴血，一叶成殇，浅眷愁思满篇。除非你沒有设身处地地投入，或走马观花地睹过一眼。否则，一片红叶，就是你曾经年轻的彻夜不眠；一片红叶，就是一座爱情的坟墓埋藏心间；一片红叶，就是故去的一位相好，一位谙熟的老师同学，一位能叫出你乳名的左邻右舍。 

置身四千亩梨园，九千余棵三至五百年的大梨树下。远处石峰突兀，高耸如云。近处黄河飞流，越峡穿涧。怎不让人心生涟漪，思如泉涌，澎湃万千！多少骚人墨客驻足挥毫，兴生诗意，留下了夺目的诗篇！

看什川，你需出点力气，登南山或至魏家祠堂。什川在一个阴阳太极的布局中，苍老而田园，开关也分合。魏家先人让地开田护树造水车的故事，让一片寸草不生的乱石滩有了烟火人间，教育意义极大，正能量满满。

值夏令，天已热，花香浓。美中不足的是过春节的灯笼和一些灯带还在老枝上挂着，它们象是新春梨树的伤，与这个季节的梨花难以匹配相溶。当然人流车流更不适合如我者久留。

白云飘浮在山顶，万千梨花盛放在山底河畔。素洁一身抱白云，观天地万象；老躯虬枝仰天地，不亏什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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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进荣，曾用名绿云、罗巴、走天涯、西北星，陇上田园诗人，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传统文化的爱好者和乡土文化的资深研究者。曾在《诗歌报》《散文林》《诗人》《驼铃》等网络和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游记近万篇。著有散文集《抱朴》和诗集《星云涯罗》等。

审核：三丫、晓霞、吴静

编辑：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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