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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我的诗篇》所思所想所悟所写

下午四点十分,我将两张迟到者的票放在吧台上,转身进了1号厅。

灯光暗下来,大屏幕亮起,34双期待的目光中电影从一场工人诗歌朗诵会展开

这是由平川戏剧影视家协会发起众筹,并成功播放的一场电影——《我的诗篇》——一场有关社会底层命运和他们的诗歌的纪录片。尽管获得很多奖项,但仍无法公映于世,因此以众筹观影的方式,试图力挽狂澜得到公映的机会。

34位观影者均来自平川这西北偏远小城各行各业的职工。煤矿工、发电厂工人、医生护士、老师、机关公务员,政府干部,以及退休领导和工人,还有两个六七岁的小朋友。

我坐在最后一排,将心死死按住,等待着被泪水淹没。

电铃一响,顷刻之间,时代回到秦朝。排列整齐,庄严肃穆的兵马俑与迅速运转的机器和工人,交替闪现。从古至今,劳动人民活着时忙碌的蝼蚁,死后便是国家机器的陪葬品。这多么深刻而现实。

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白茫茫,仍掩不住世界的喧嚣与肮脏。像飘飘洒洒的骨灰,凝结成四个大字——《我的诗篇》。

每一个镜头蕴含深意。

彝族打工诗人吉克阿是一名充绒工。他为即将失落的民族精神和文化而担忧。他在诗中写道:好些年了,我比一片羽毛更飘荡/从大凉山到嘉兴,我在羽绒服厂填着鸭毛/我被唤作“鸭头”时遗失了那部《指路经》/ 好些年了,村庄在我的离去中老去/此刻它用一条小兴场的泥路/反对我的新鞋,欢迎我的热泪/好些年了,我的宇宙依然是老虎的形状……

叉车工乌鸟鸟试图通过诗歌找到一份“不是工人”的工作,他在所谓的人才市场为那些满脸铜臭和不耐烦的猎头们朗诵自己的诗歌时,我的心里大雪纷飞。他说:天上的造雪工厂。机械的/流水线天使,昼夜站在噪音和白炽灯光中/麻木地制造着美丽的雪花/超负荷的劳作,致使她们吐起了白沫/机器昼夜轰鸣。超负荷的运转/致使它们失控了。泄漏的雪花/成吨成吨地飘落。我的祖国顷时惟余莽莽……

邬霞是深圳某制衣厂女工,每天执熨斗熨平漂亮衣裙上的褶皱,却无法熨平生活的褶皱。她酷爱吊带裙,柜子里挂着廉价破旧的吊带裙,却从来没时间穿上它们。她说起深夜穿过走廊来到洗手间,在一面窗户的反光中看穿着吊带裙的自己时,脸上的笑容让我心疼。在枯燥繁重的流水线背后,是一个如此爱美的灵魂,颠覆了观众的想象,她写下许多关于“吊带裙”的诗句,最后她面对镜头,“吊带裙/它将被打包运出车间/走向某个市场/某个时尚的店面/等待惟一的你/陌生的姑娘,我爱你”。

许立志留下二百多首诗,从富士康的17楼纵身一跃,沉入了永恒的睡眠。在轰鸣的机器旁站着睡觉的他再也不用为睡觉而发愁了。而他的诗,却还替他活在人世,发出沉重有力的回响:一颗螺丝掉在地上/在这个加班的夜晚/垂直降落,轻轻一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在此之前/某个相同的夜晚/有个人掉在地上……那些挂在楼上的防坠网,无言地讽刺着这世界。

陈年喜,在荒山野岭之中做了16年爆破工,提着脑袋为那些有钱的矿主们开天辟地,家里却是一贫如洗,母亲查出癌症,他也不敢回家,只有留在深山,继续爆破以自己的命,延长亲人的命。那发自井下岩层中的一声声响亮的爆破之声,像一把大锤狠狠敲击着我的灵魂他用冰凉的水洗浴,用瓶子盖喝酒,干着黑天黑地的活,还被人黑了工资。可他仍然用诗歌定义了劳动对他的塑造,“劳动让人活得有劲,劳动让人死得放心”。在夜深人静时,简陋的工棚里,他念着写给儿子的诗:“儿子,爸爸多想让你绕过书本看看生活,可是却又怕你看清……”写自己的生活:我不大敢看自己的生活/它坚硬 铉黑/有风镐的锐角/石头碰一碰 就会流血……我微小的亲人 远在商山脚下/他们有病 身体落满灰尘/我的中年裁下多少/他们的晚年就能延长多少……

罐笼——一直——向下沉。荧幕左下角一串数字——一直在上升。300米,400米,500米……而头顶的那一片天空,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650米时,罐笼停止下坠,天空消失,镜头成为一凝胶一般的黑。煤矿工老井身穿工作服,头戴矿灯行走在幽长幽长的井巷。这井巷便是他的世界,他的生活,他的诗歌诞生的地方。他在诗中写道:谁敢说哪一块煤中/不含有几声旷古的蛙鸣)/漆黑的地心  我一直在挖煤/远处有时会发出几声  深绿的鸣叫/几小时过后 我手中的硬镐/变成了柔软的柳条……

浓郁的方言令人压抑的朗诵,诗一般的镜头,爆破一般的表达,直戳人心最柔软之处。

震撼人心的画面,血迹一般的诗句,钢花一般的音乐,六位天然纯朴的毫无修饰的打工诗人的本质生活,这一切构成了一部叫人欲哭无泪,欲说还休,令人揪心的纪录片。

沉重,压抑,而又震撼人心!

他们的生活,令人寒心;他们的诗句,叫人痛心。但,不仅仅如此。电影并不是只想展现这几位打工者悲苦和艰涩的生活现状,而是通过他们一地鸡毛的悲凉无奈的生活,反衬出他们依然心怀美好,心存希望,满怀信心地面对生活,这一切,皆因为他们还有诗歌。是的,当举国上下响彻一片《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歌和远方》的时候,他们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种下诗歌的种子,他们在无可奈何的苟且中写下动人的诗句。

老井说:诗歌就是我的信仰。

陈年喜说:劳动让人活得有劲,劳动让人死得放心

邬霞说:我不会诉说我的苦难,就让它们烂在泥土里,培植爱的花朵。

而许立志在生命的最后写道:所有听说过我的人们啊,不必为我的离开感到惊讶,更不必叹息,或者悲伤。我来时很好,去时,也很好……

而那两首民谣,像是开在废墟的花朵,忧伤而明媚。

五点四十多,电影在乌鸟鸟新生儿子响亮的啼哭中结束了。深红的背景上打出一首诗——《最后》:“我沉默的诗篇原是机器的喧哗/机器喧哗,那是金属相撞/金属的相撞却是手在动作/而手,手的动作似梦一般/梦啊,梦的疾驰改变了一切/一切却如未曾发生一样沉默。”

大荧幕暗下去,顶灯亮起来,34双眼睛依然盯着荧幕,34颗心久久沉默着,谁也没有站起来离开。此时的我,被使劲吞进肚里的泪水按在座椅上无法起身,我不想说一句话,可是做为发起人,我必须得说点什么,我说什么呢?我走到大家面前强作欢颜地表示了感谢,然后鞠躬,便让大家离开。一场众筹观影画上圆满的句号。

再次感谢我亲爱的朋友们!感谢你们支持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劳动者,感谢你们支持工人诗人和他们的诗歌,感谢你们支持一切情怀做事,为梦想而努力的人们。


我们的诗篇又有新的啦!一直向下拉,你会看到张小娟的新诗

一、诗人三丫走到半路给我打电话,她说她只有沉默,她不想说任何话。她在朋友圈写道:

看完电影《我的诗篇》直到这会,我都是一个失语的人!我拒绝说话!一个人穿过冬天走回家,那一刻我清楚的明白,只有回家可以保持沉默,放任沉默!

有一刻我忽然想到,诗歌就是一把血刃,凡爱者必以热血喂养!

有一刻宽容的光芒铺酒,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灵魂,我敬他的优点时,也必看淡了他的遮掩

,给这种状态一个说法,就是释然!

从此,我尊重每一个生命!无所谓每个生命的外像!

二、六点二十,孙守南老师发来两首诗:

1、《手执熨斗的姑娘》

那个写诗的姑娘

喜欢吊带裙的姑娘

她的工作 在制衣厂

邬霞 她手执熨斗

把一些冷漠

把一些不平

把一些美好

或不切实际的想法

都轻轻地抖抖

然后 默默地熨平

目送亲手熨制的漂亮衣裙

打包 装箱

打工的邬霞 在诗里说

我爱你 陌生的姑娘

2、《一首诗歌掉在地上》

在那个名叫富士康的工厂

一个螺丝掉在地上

一个人 也掉在地上

一首诗歌 掉在地上

写诗的许立志 咽下

铁制的月亮 站着入睡

以自己的方式

实现了 生命的远航

收拾完这一切

收拾完这首诗

我只想 替写诗的人们

把人间苦难的门

慢慢带上


三、童麦玲写下如此诗篇:

《我的诗篇》

诗篇

在熨烫女工的熨灯下

爱上一个穿吊带裙

的唯一陌生

她艰辛的生活

像爬山虎一样顽强

这个叫邬霞的四川女子

正为孩子高昂的就学费奔波

诗篇

在24岁富士康员工

许立志笔下

如泣如诉:

我走了,

逃离没有加班的日子

不要悲伤

我来时也好

去时也好

诗篇

在煤矿工人心中

蓬勃出悲悯豪情

他将难友的灵魂

升越高空接受

阳光抚慰

爆破工

开山劈地十几载

终究不能让父母家人

脱离病苦

不愿让儿子

过早看清生活

彝族青年

日复一日

填充着鸭绒

他的梦想

比羽翼丰满

生活啊

就是一篇篇

壮丽的诗篇

无论苦难幸福

满足失落

只要活着

就要用心吟唱

一首首

诗歌

诗歌

是每一位

热爱生活者的

永恒信仰。

四、茶的情思写道:

是我的泪腺太低

还是你的诗篇太真

我在影院数次揉眼睛

那六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工人

那六位灵魂住在最高层的

写诗的工人

触动了我们已经硬化的心

谢谢我的朋友如约

和我一起去净化、放牧

我们的心灵

然后一起品茶

建一个小群

谈谈这场引起我们共鸣的

叫《我的诗篇》的电影

五、寻梦者写道:

观《我的诗篇》有感

——致热爱生活热爱诗歌的你们

诗歌总是会变

有时候,诗歌

就是长在心里的一把利剑

生了锈,看似无用,却无法拔出来

有时候,诗歌就是

生长在身体里的毒瘤

割了痛,不割就会要命

有时候,诗歌就像杨修嘴里的鸡肋

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更多时候,诗歌啊就像一把无形的钻

直抵灵魂,却打不开生活的门

难忘一张张再也普通不过的脸

因为爱着诗歌的缘故

脸上多了倔强,眼里多了泪水

他们自己就是一首首诗歌

诗歌啊,就是他们自己

把对生活的热爱凝成一道光

从暗夜里一直插到地心


六、李守鑫写道:

时代的宿命

――观电影《我的诗篇》

对于时代尤其底层

诗歌还不够真正了解

或者不愿用心去体会

――虽然我们也活在底层

苦难是民族的基石

也是诗的基石

流泪

不是诗    或者不是

诗的主流和坚硬

庸常的生活

才是诗与才思的沃土

无关金钱

只关乎追求    与理想

离开光明

必然进入黑暗

但我的工人兄弟

不是为了黑暗    而是

为了光明和热

――我想起了大哥

他为了家庭的温暖和光明

永远与巷道一起

留在了深深的黑暗里

许立志

立志成为自己

却被诗歌

不,被大工业的机器

吞噬了生命

无法  《远航》

关注生命,关注生活

是诗的宿命

是人类自己的   宿命

也是   时代的宿命

七、瑜辉写道:

众筹观电影《我的诗篇》

人生造化底因缘,自古富贫皆百年。

回首曾经萧瑟处,我行我素有诗篇。


八,安蓝写道:

乌鸟鸟亲手剪断孩子的脐带

一颗希望似乎诞生

但是亲啊

我咽下一吨泪水,变成一块铁

此刻,我怀揣一粒沉默的炭火

借着陈年喜炸裂的岩石

向世界呐喊

我是许立志掉落的一枚螺丝钉

楔不进现实的水泥地

我是邬霞手中的熨斗

熨不平生活的褶皱

我是陈年喜放进岩层的炸药

炸不碎世俗的顽疾

我是老井工作面的一粒煤炭

烧不化人心的寒冰

我是吉克阿优填进羽绒服的一根羽毛

比泪还重,比命还轻

我是乌鸟鸟叉车上的一个零件

牵动不了社会的神经

而生活,是熔炉,而世界,是机器

而我,而我们,是沉默。沉默

是我难以发表的诗篇

乌鸟鸟亲手剪断孩子的脐带

一颗希望诞生

我要擦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

冰冷的世界,我爱你。

九、张小娟写道

致诗人

――《我的诗篇》观影记

如果可以

我想为你量身定制一件吊带裙

它有着诗歌高贵的标签和柔软的质地

然后心怀敬仰地熨烫

让裙裾的褶皱在月光下舒展

如花儿一样美丽

我想通过物流

尽快打包邮寄给唯一的你

我能够想像

你穿上它出席诗歌颁奖盛典时

那种典雅与飘逸

哦,我还要说上一句

美丽的邬霞

我爱你

真的心疼你

允许我称呼你立志兄弟

你用爱宽慰着父母和亲人

却把痛苦和孤独留给自己

就让我以诗歌的名义

替你捡起那颗

垂直降落的螺丝

安装在属于它的机器上

好吧!我想也是

你不曾离去

以梦为马驰骋到诗歌的天堂

换了一种活的方式

那里不再有无休止的加班

在诗歌的流水线

盛产快乐和尊严

老井

因为从事着相同的职业

可能我比别人更懂你

你说

在漆黑的地心,你一直在挖煤

我却要说

千米井下

你用阳光般宽厚的双手,播种着温暖的诗行

给冰凉的井巷另一种力量

可以与彩虹媲美

原谅你那些粗犷的矿工弟兄

比起诗歌

他们更喜欢泡个热水澡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其实

这也就是生活本来的模样

在诗歌理想的国度

乌鸟鸟,你是被加冕的王

饲养着庞大的乌鸦

骑着去云游

远离可畏的人群逃离人间

在招聘会的现场

你带着厚厚的诗集

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不知道如何表白对岗位的描述

招聘者理解不了你对诗歌的爱

如同不懂你纯净的灵魂

需要诗歌的滋养

大多的时候,诗歌填不饱肚子

这就是现实

可是,我想说的是

因为有爱,才有希望

该怎么回复你啊

吉克阿优

你的故事好像隔世的童话

抵达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你说为了生活

自己像一只飘荡的羽毛

从大凉山彝寨飘到嘉兴的工厂

锅庄石,顶梁柱

还有你的那部《指路经》

却从未遗失

总有一天你会带着你的诗篇回到故乡

那一天啊

迎接你的

是火塘边父亲的兰花烟

还有母亲的旧木床

那位叫陈年喜的中年汉子

是我心中敬重的诗人

五千米低层深处

每完成一次爆破

才挖掘出父亲的医药费和儿子的希望

多想替你承担一些苦难

尽管我和你一样的卑微

可是我依旧相信

再低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

你用诗歌重新组合生命的意义

你的坚持与执着

让我相信这个世上

还有一种可贵的存在

叫信仰

公映将在不远之时,众筹一直在继续。这部影片仍然需要你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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