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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进栅栏里的那些美好
天津 吴金程
老家北院未翻盖新房之前,大门一直用的是栅栏。栅栏,有一个特别诗意的名字“柴扉”,就是用树枝、木条或竹片扎成的简陋的门。我家的栅栏,四根木头围成框,中间一根木头横架,二十多条竹片中间留空隙均匀铺开,用铁丝捆紧。栅栏开的时候,是需要推的,随着木头划过地面发出的低沉声音,门便推打开了。栅栏,一般不锁,只用一根小木棍一插,就当上锁了。
孩提时,我和奶奶住北院,天天和栅栏打交道。每晚在南院看完电视,就和奶奶穿过小巷回北院。到门口,栅栏正在夜色中静静等待。奶奶从不带手电筒,只一伸手,木棍就被拔下来,就像取下一块手绢那么自然。之后轻轻一推,闪身进去,我也紧随而进。奶奶回身,把栅栏推回,将木棍插好,它又在夜色中静静等待下一次的我们。多少个日日夜夜地一开一关,栅栏静静地等待和坚守着,把耐心和忠诚献给了我们祖孙俩。
栅栏竹片间是有空隙,就像拉开的“百叶门”,透过“百叶门”看小巷,別有一番情趣!当老黄牛拉着一车庄稼缓缓走过时,常常令我兴奋不已,不由自主地拍手称快;当巷里一些零碎琐事的画面以务虚方式呈现时,带给我无尽的遐想;当小孩子们在巷中跑过时,几个小黑影就会在竹片间一闪而过,显得是那么轻盈,宛如几团黑云飘过,我急忙跑到栅栏边,脸贴着竹片观望,恨不得能融入他们的欢乐中,与他们一起玩耍。
当然,我也常常看见小伙伴们隔着栅栏往里瞧。桃花盛开时节,小院热闹非凡,枝头花团锦簇,蜂蝶翩跹。这派景象是藏不住的,孩子们把脸贴到栅栏上,争先恐后地欣赏着。奶奶这时总会打开门,让他们进来,在树底下看个够。要是下一场花瓣雨,我们也会捡起地上片片的花瓣。常常有路过的农人,禁不住往里看。我想,那一片片粉红色的云朵,也会感动他们那颗质朴的心吧。除了这桃花,那满架扁豆角的翠绿;那一树大枣的火红;那一个个南瓜的金黄……也会在最美好的时候,透过栅栏,分享给路过的人们。
栅栏,因竹片间有空隙,变得会呼吸了。巷中的风与小院中的风自由往来,巷中的风景与小院中的风景任意穿行,小院因此多了景致,小巷因此多了生机。所有的美好镶嵌在栅栏里,留在岁月的底片上。
栅栏后来被换成了黑铁门,它静静地靠在墙根,目睹那无法穿透的黑色,整个面容憔悴起来。它肯定是想到了一个个夜晚和黎明的迎来送往,它肯定是想到了我透过它看到的一个个神秘的景色,它肯定是想到了路过的人一个个流连的眼神……幸福、骄傲、寂寞、心酸……都会涌向它吧。
不知过了多久,墙根的栅栏,在一次风雨中倒下,变成了一把柴。我紧紧握着它,投进了灶膛,那团火焰是那么的明亮,那么跳跃,那么温暖,那么留恋。在火焰中,我仿佛看到了镶进那一方圣体的所有美好……
吴金程,天津市和平区耀华小学语文教师,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热爱写作,尤其散文、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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