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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麦浪滚
江苏 顾立佳
光阴似水，世事浮沉。人离开的过程，仿佛就是一点一点沉没进岁月的长河。一转身，慢慢无迹可寻。
清明节过后，我去八滩亲戚家有事，在回来的路上，特地绕道去看一所归隐在乡村田野、我曾工作十年的单位——阔港联办初中旧址。
远远望去，只有两排二十间的红砖青瓦的房子，掩映在一片绿油油、麦浪翻滚的田野里，周围还有一片金黄色的油菜簇拥着。上前近看，物非人非。学校门前的小堆已变为水泥路，当年唯一居住于堆上的一户李姓人家的房子，好像变大、变高了。道路两旁，还零星地残存着前些天祭奠先辈未烧尽的纸屑与灰迹。再看那校舍断瓦颓垣、剥落的木门,却深深掩闭。房顶上的青瓦，有的已脱落，有的露岀柴锔子了。后排东边房顶，长着两棵很高的鸡尾草，在风中摇曳，格外引人注目。不少门窗脱落，耷拉在墙壁上，还有两扇木门露岀了小孩都能拱进去的洞口。再瞧西边，本是泥土的小操场，早已长满油菜，嗡嗡呜鸣、飞来飞去的蜜蜂正在花丛里辛勤地劳作，又时不时地飘来阵阵芳香。原来用木头制作的篮球架，倒在油菜田里，估计有些年头了，因为上面已长有很多只有干树枝上才能生长的树耳，但没有人来摘取。我随手摘了一小袋，心想回去又是几顿美餐了。
看着眼前一草一木，禁不住激起我对那段工作、生活经历的回忆。
学校位于滨海县八巨镇东港村，建于1985年12月。当时校舍只有两排十几间人字头瓦房。西边只有不到一亩半地大的泥土操场，操场西北角还有几座尚未填平的坟墓。
学校的办学条件十分简陋，水泥黑板斑驳陆离；手推式油印机印试卷，稍不小心就会弄上一手油墨；泥土的校园，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木头做的篮球架很不标准，投篮时，球架摇摇晃晃；作息信号是用铁铃敲打的，有时老师都在上课，到下课了还没人打铃，大家都无怨无悔。到了1990年，学校还未通上电，晚上住宿教师点煤油灯办公，几个住校学生点着蜡烛晚自习。
生活条件也很艰苦。我们吃的水，都是手按式水井打上来的井水，那种水烧开后锅底会留下一片白色，茶瓶里也会留下厚厚的水垢。走校老师如遇雨天，大腿以下裤上都是泥巴，走到学校后脚下鞋子的颜色基本上看不到了。泥泞的道路，还会使一些学生走路跌跟头，也会阻止个别懒惰学生不来上学。
办学硬件虽然差了，但阔中人教育热情不差；生活条件虽然苦了，但老师们教学工作不觉苦。有一批执着教育、勇挑重担的老师，他们是校长并兼教政治学科的万安功、语文学科的张亚，英语学科的王爱，理化学科的嵇绍耀和执教数学学科的我。这里值得提及的，是与我同教多年的初三班主任、语文任教者张亚老师，他是我们那个时候全乡唯一的语文高级教师。他的语文教学自成风格，教学艺术别具一格，尤其是文言文教学堪称一绝。还有他的粉笔字，在我见到的老师中，很少岀其左右。
因为我们这些人责任心强，忘我工作，努力拼搏，所以教育教学成绩喜人，学校连续几年都获得县教育局的初中教育工作先进奖。教学质量跻身全县同类学校前列，在全八巨乡一所公办初中、四所联办初中中位列榜首，全乡干群有口皆碑。
教学之余，尤其是晚上办完公后，我也常会去学校前面庄上玩玩，认识了很多乡邻，他们对我格外客气。知道我是渠南人，很少吃到山竽干啊、玉米花啊等，就总是往我手里揣。还有，每次感冒头疼时，一位名叫李立芬的村医十分热情，给我配药打针，有时也不收钱。还有一次我生病，学校李德祥老师把我带到他家里住了一星期，李师娘对我照顾有加……他们的热情、善良、纯朴之美德，深深地熏陶了我，每每想起这些都让我无法释怀。
1993年，我调到八巨中学。过了两年，因区域教育布局调整，阔港初中撤并成为一所定点完小。再后来，又听说完小也撤了，被人承包为养殖基地了。如今，却是麦浪翻滚，花香四溢。谁也没想到，多年后，校园竟被麦子与油菜所替代。
春风十里麦浪滚，花开花落几度迭。阔港初中那残存的校舍几近消失，那块土地上长岀了绿草，开始了它的新生。在这片土地上，生长过知识，也生长过野草，更为“普九”作岀了应有的贡献……如今，它又生长着庄稼，世事如此生动流转。
阔港初中，是我教育生涯的第一站，那里有提携我成长的领导，有与我共事的同仁，有帮助我的教育前辈，也有我教育成长的学生，更有熟悉关爱过我的乡邻。我在驾车返回的路上，情愫依依，思绪涟涟，难以忘怀……
顾立佳，男，1963年岀生，中学高级教师。任教数学，但喜欢文学，有多篇杂文、散文在《中国检察报》《教育时报》《江苏教育报》《盐城晚报》等发表。现供职于滨海县大套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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