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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一个魂牵梦萦的地方
广东 王元
一
有人说，有故乡是一件奢侈的事，这是从何说起？其实每个人都有故乡，多多少少都有故乡的情怀。不过，一辈子住在一个地方的人往往故乡意识不浓，只有游子才会常常想着故乡，故乡就成了一个魂牵梦萦的地方。
我从小就有离开故乡的念头。那时候的乡村很闭塞，我奶奶一生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离家9公里外的老县城。我能了解到外面世界的通道只有两条：电影和年画。尽管画面上的城市不是很繁华，但与乡村相比，仍然有天壤之别。看着父辈们背朝天面朝土的艰苦生活，在我幼小的心灵就滋生出长大后要飞出乡村到大城市里生活的梦想。走出乡村当时只有两个途径：读书和当兵。当兵要有强壮的体魄，我从小体弱，此路不通。唯有读书可以靠自己努力，最终梦想成真，成了游子，从此有了故乡的念想。
二
村前那条常年清澈见底的小溪是我儿时的乐园。春夏之交是产鱼季节，我常常带上鱼兜到那里抓鱼。有时会堵住一个小水坑，再把水排干，运气好的话就能满载而归，饱吃一餐鱼宴，在那个吃肉凭票的年代是很难得的。夏天与一帮孩子在那里戏水打闹，乐翻天。有时也会在溪边帮家里割鱼草。有时山洪爆发，小溪涨满浑浊的洪水，汹涌澎湃，势如破竹。我们就站在岸边看热闹，不时会漂下一棵树、一张木凳，甚至一头死猪，我们互相打赌，嘻嘻哈哈，不知道愁滋味。也会捡起瓦片、小石头打水漂比赛。
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两件事：一次是与对岸村的小孩互相扔石头打架，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招架不住逃跑，他们追过了对岸，砸伤了我们的一个同伴，正在危急时刻，村里的几个青年赶过来才避免了一场危险。另一件事是有一次我逃学跑到溪边躲藏，因为离家近常常有熟人经过，我不得不躲在树林里，又不知道放学的时间，整个感觉是又惊又怕，比起上学还要难过，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逃过学。
如今的小溪没有了儿时的模样。小溪两岸新砌了挡水墙，扩大了路面，铺上了水泥，可以通行小汽车。溪岸两旁种上竹子、相思树、榕树等绿化树，郁郁葱葱，早晚鸟鸣声声，成为小鸟天堂。溪道被加深，流水潺潺，鱼翔浅底。这一切都是我儿时无法想象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正日益变成现实。
三
永定客家土楼闻名于世，那里离我家乡不过100里地。我小时候住的也是土楼，但是一座半圆的残缺土楼。听老人说，原先的土楼也很气派，墙基厚达2米，家家土楼二楼都有打枪的小窗口，土楼大门要3个大人并排同时伸直双手才能合拢，土楼大门还装有防火设备。遇到土匪攻击，关上大门万无一失。
可惜从我懂事起，看到的就是残缺的半圆土楼。半圆土楼公共地面都铺上鹅卵石，不至于雨天把污泥浊水带进家里。土楼公共地面中心是一口水井，不管春夏秋冬水井的水都是满的，能够满足全村人饮用。有一段时间，井中总养有一条红鲤鱼，说是预防特务投毒。记忆中那条红鲤鱼一直都活磞乱跳，一见掉下来的青菜立马抢进嘴里。我在很多时候故意扔下青菜，就为看它抢吃的样子。不过被大人看到了就要挨骂，说这样会把红鲤鱼撑死。还有一次，另一个小孩趁着中午没人直接用鱼钩钓红鲤鱼，好在被及时发现没酿成祸。
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土楼西边的那间祠堂。客家人有个习俗，人死之后要停放到祠堂里守灵和做法事，所以很怕经过祠堂那里，更别说进去了。每年农历7月15日，村里都会在祠堂前集体祭祀，摆满各种瓜果糖品，我实在抵不住诱惑，又壮胆到那里偷吃，几乎忘记了害怕。
可惜的是我儿时记忆中的半圆土楼已经荡然无存。眼前呈现的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双拼别墅。虽然外墙没有统一颜色，但面积、高度和门面都是统一的，每家每户室内陈设也大抵相同，红木家具、家用电器一应俱全，用上了自来水、煤气，不少家庭装了空调，买了小汽车。已分不清张三、李四是哪家，不少新嫁女和新生儿童甚至青年都不认识了。故乡已不是我儿时的模样，故乡变了，我也变了，彼此都变得陌生。对新一代家乡人来说，他们才是那里的主人，我算是外乡人了，虽然我的根在这里，但我与这里的人和事越来越远离。好在母亲还在，家还在，故乡就在。
四
爬树采摘芒果是我经常梦见的儿时的事。这棵芒果树是我家的骄傲，也是村里唯一一棵芒果树。那棵芒果树主杆需两个大人才能合抱，树冠覆盖半亩地，每年产果5、6担 ，可以换回好多农用物资。除了这棵芒果树，我家还有几棵番石榴树、几棵桃子树，在那整个炎热的夏天我都能吃到水果。只是好景不长，那些果树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风潮中统统被砍伐了。
遭此祸害的当然不止是我家，村里的竹林、荔枝林、杨桃林等都遭殃。不过，童年那些欢乐始终留在我的记忆里，任谁也无法夺取。春天到竹林挖竹笋吃，那种鲜美的味道想起来就直流口水。周末或者寒暑假，我们整天钻进那些果树林里，不是疯玩就是吃得肚圆。天黑下来，我们就在树林里玩捉迷藏，或者爬上树掏鸟窝，不到半夜三更不肯回家。
伴随着乡村振兴的步伐，故乡的生态环境日益变好。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南方果树。沿村大道装上了路灯，种上了香樟树，那些香樟树已经高过人头，微风过处，散发阵阵花香。村旁那口鱼塘已经修饰一新，新砌了石墙，四周装饰了木栏杆，种上了绿化树，添置了供人闲坐的石椅。之前鱼塘边破旧不堪的公厕也改造成无害厕所，琉璃瓦顶，瓷砖贴面，自来水坐厕，永远告别了脏乱差。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眼前的情景让我忽然想起了孟浩然的诗句。尽管故乡变得越来越陌生，却变得越来越好，我由衷感到高兴，这不正是我儿时的梦想吗？有朝一日也许我又从大城市回归乡里，但愿那时的故乡依然如故。
王元广东省作协会员，广东省散文诗学会会员。从1988年以来，在《散文》《作品》《南方日报》《羊城晚报》《世界华文散文诗年选》《中国散文诗年选》《语文月刊》《广州日报》《文化参考报》等各类报刊杂志，发表了文学评论、散文、散文诗、影评、诗歌等大量作品。出版了个人散文集。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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