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秦淮河
颖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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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大学读书时，便听先生说，朱自清和俞平伯同游秦淮，并以同题《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各写一篇散文，同时刊登在1924年1月25日的《东方杂志》上。现代散文史上的这段佳话，储存于我的脑库里的时间愈久，愈发释放出它的诱惑。今天，终于引动我跨过长江，饱览秦淮胜景。不过，我的秦淮之游，不是仲夏之夜，而是季春之昼。单从这点上来说，也跟朱俞二君有其不同的心灵感受。2
似乎天公也有人世间的情愫，天刚放亮，便悄无声息地，下起霏霏细雨。无疑，给我这北方汉子，平添几许江南杏花春雨的意味。还要感谢南京阿童小弟，一大早冒着细雨，赶到我的寓所，陪我出游。当年平伯先生和自清先生，一同泛舟，感悟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情韵。我今和小弟阿童，漫步河畔，寻觅雨中秦淮的诗韵。流动的河水，虽已失去朱先生笔下的“绿如茵陈酒”的本色，灰蒙蒙的,好像感染上了一种沉疴。但那弯弯的身姿,缕缕的涟漪，袅袅的轻烟，依然怪迷人的。河的渡口，停泊着几只画舫(莫非等着夜游？)；河的中流，漂泊着几叶小舟。这静与动的船影，跟两岸或小榭或长廊或阁楼或凉亭的建筑艺术作品，相映成趣，空空蒙蒙，恰似一轴清艳而淡远的中国画长卷。3
毋庸讳言，秦淮曾是“六朝金粉气”的风流之地。它那厚厚的风流艳史上，何止一个吟诗抚琴才貌双全的李香君？到了20世纪20年代，那“蔷薇色的历史”(朱自清语)的余波，还在河面上或隐或现的荡漾。因此，俞朱二君夜泛秦淮，本来宁静恬静幽静的心旌，意外地受到某种程度的震撼而不安。同题《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辞章，或以细腻而委婉的语言，或以细腻而深秀的文字，分别描述了他们在船上递还歌舫伙计歌折时的窘态，以及事后的自白与心声。这两位散文大家，无疑是世间铮铮的真君子，伟岸的大丈夫。他们那同题的散文，之所以打动几代的读者，高超的艺术感染力自不必说，但也离不开他们的人格力量。而今，时代的车轮早已进入人类文明的20世纪90年代，但那“蔷薇色的历史”的余波，是否平息，成为“褪色的梦境”？昼雨中的秦淮纯净如洗，月色下的秦淮是否纯净如昼？4
冒着游丝般的霏霏细雨，我们徜徉于秦淮河北岸的一条繁闹的街市。老正兴、奇芳阁、六凤居等老字号明清遗风，以其特有的古色古香古味，磁体般地吸引着中外男女游客。而我们，无意光顾这老字号，却有意步前贤的后尘。当年朱、俞夜泛秦淮，选择一家小茶店，每人受用一盘豆腐干丝，外加两个烧饼。而今我和阿童，选择一个小吃摊，一人吃了一碗鸭血汤，几个小笼包子，只觉得美滋滋的。20年代，朱自清先生和俞平伯先生这对挚友，夜泛秦淮。那满目的依人的素月，那满蕴着诗情画意的“华灯映水，画舫凌波”，给他们的心灵底蕴，“留下不易磨灭的印记”(俞平伯语)。而今，我和阿童，昼雨游斯，虽则没有体验到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情韵，总的来说，似乎也不逊于朱、俞二君的心灵的慰藉。我的这个感受，不知阿童以为然否?作家简介：颖川，河北蠡县人。本名刘维燕，曾用笔名吴雁之、一丁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专业作家。曾任南京中山文学院客座教授、河北省政府文艺振兴奖文学评委。主要著作有散文集《荷花赋》《羽片集》《临窗集》《我认识的文学家》《火花集》、文论选《散文夜谭》、传记文学《阿樱传》、长篇文艺随笔《写人笔记》、系列散文《与燕子的对话》。现居河北涿州。
（图片来源于网络）
文君短评
《今日秦淮河》是著名作家颖川先生的散文代表作之一，1996年11月25日发表于《羊城晚报》文学副刊《花地》。责编万振环“编后”云，“今天推出两组同题材散文。70多年前，著名作家朱自清、俞平伯同游秦淮河，写下了《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风格迥异的名篇；今日，秦淮河的景况到底如何，想必也是人们所希望和关心的。徐迅、颖川君各寄来写秦淮河的散文，或能在某种程度上满足我们的愿望。”颖川先生的这篇作品，收入他的第三部散文集《临窗集》，选入《中国作家名篇欣赏》下卷，中国文学出版社印行。壬寅虎年，再次拜读散文名篇《今日秦淮河》，心旌荡漾。我竟想效仿阿童老师来陪同颖川先生，“漫步河畔,寻觅雨中秦淮的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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