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 狗（小小说）

老李与那条狗的故事是从两年前开始的，当时，老李刚刚退休，正准备与老伴儿好好享受退休生活，突如其来的变故——老伴儿突发心脏病去世，着实让老李有点措手不及，儿子又在外地工作，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形单影只，内心的失落与孤寂，一下子让老李衰老了许多。

一位住在农村的远房亲戚知道后，送给他一条小狗，老李决定先试着养养，因为一向是老伴儿伺候自己，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现在让他养活自己再加一条狗，实在没有多大把握。

说来也挺奇怪，当这位远房亲戚将这条小狗送到老李楼上时，一直叫唤的小狗忽然安静下来，老李用手抚摸它的头，它不停地用脑袋来回蹭他的腿，表现得相当乖巧，而且对陌生的环境没有表现出半点新奇，好像原本这就是它的家。老李的远房亲戚还说，都说狗不嫌家穷，可这条狗和人一样，也喜欢住城里的楼房。

就这样，这条狗成了老李家的一份子，在老李的精心照料下，特别惹人喜爱。老李给它取名二黑，因为全身的毛都是黑色的，又像老李的二儿子一样，终日陪伴着他，所以叫二黑。

老李一门心思照料着二黑，二黑也心无旁骛陪伴着老李，让老李逐渐从丧妻之痛的阴影中走出来，老李觉得，为儿子，为去世的老伴，也要好好活着。

遛狗是老李每天上午的必备功课，也是二黑最快活、最开心的时刻。一出楼道门，二黑就沿着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线一路小跑，不时的停下来嗅嗅，偶尔也会撩起一条腿在沿路的树坑里撒尿，来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老李毕竟60多岁的人了，哪能跟得上二黑，看到二黑走远，就会边走边喊：“二黑，慢点”，“狗崽子，走那么快干啥？”，“畜生，着急的投胎呀？”。听到老李的喊声，二黑会顺从地慢跑几步，但随后又如先前一样撒欢。与老李认识的人就会调侃：“老李呀，是你遛狗还是狗遛你呢？”“只要它快活就行，管他谁遛谁。”

偶尔狗也会将粪便拉到马路上，面对人们异样的眼光，开始老李也觉得很丢面子，可时间一长，老李也习惯了，心里暗想：其他遛狗的人跟我一样，有的是清洁工，他们会清理的。

当返回小区的路上，二黑的脚步就会明显慢下来，跟在老李身边，优哉游哉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遇到正在玩耍的孩子，二黑像找到玩伴一样，突然蹿到孩子身边，虽然伤不着孩子，但一下子扑到面前，会吓着孩子。  

一次，一位小孩的母亲就对老李说：“你怎么看你家狗的？吓着我们孩子了。”老李辩解道：“好好看管好自己的孩子，别让孩子乱跑，小心被狗咬伤。”听了这话，那位母亲顿时翻脸，“你怎么说话的？让大家听听，我的孩子在这儿玩，让你的狗吓着，竟然还说让我看管好孩子，却不说自己没管好狗，让大家评评理。”围观的人他一言你一语，都说这老头儿怎么说话呢。老李自知理亏，赶紧招呼二黑回家。所幸小孩没伤着，家长没有追到家里来理论。

一天，老李上街，也想让二黑坐坐公交车，公交司机对他说：“坐公交不允许带狗，要不把狗留在下面，您上车，要不都别上车。”老李解释道：“我这狗很乖的，从来没咬过人，上车后，我用手摁住它的脑袋，让他爬着别动，成不？出什么问题，我全权负责。”在老李一通好说歹说下，公交司机终于同意了。

刚过一站，上来母女俩，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刚咬了一口的火腿，二黑闻到火腿的味道，一下子不安分起来，尽管老李一再呵斥，可也难抵火腿的诱惑。小女孩看见二黑挺可爱，故意用火腿逗二黑，老李刚要阻止，已经晚了，二黑已将火腿咬到嘴里，还在小女孩的手上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都快渗出血了。公交司机赶紧让他们下车，商量治疗的事儿。孩子的母亲一边哄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一边跟老李说：“谁让你带着狗上车的？现在孩子被狗咬伤，必须尽快打狂犬疫苗。”老李从二黑头上使劲拍了一巴掌，对小女孩的母亲说：“是我自己带的，与公交司机没关系，孩子被狗咬伤，我会出钱给孩子打疫苗的。”女孩的母亲接着说：“我要带孩子到北京打狂犬疫苗，除了疫苗钱，来回车费、住宿费、饭费你都得出，先给我带上5000元吧，留下电话，不够，你再出。”“咱们这儿防疫站也有狂犬疫苗，在这儿打也行呀！”“你没听说山东疫苗出事儿了，咱们这儿也是重灾区，谁能保证打的疫苗不是山东的。”“疫苗都有生产厂家，生产批号，如果防疫站的疫苗是山东生产的，你就领孩子去北京，如果不是，就在防疫站打吧 。”女孩的母亲不依不饶，依旧让老李出钱去北京，最终当着女孩母亲的面，老李给防疫站打电话，确认防疫站的狂犬疫苗是北京的厂家生产的，并且答应另外补偿1000元，女孩的母亲才勉强同意不去北京，这事儿也算平息了。

经历了这场事儿，老李虽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将二黑送到乡下亲戚家。二黑虽然走了，但每天早晨老李依旧会出去遛弯，只不过是与几位老朋友一起。遇到别人遛狗，老李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二黑，想起二黑曾经陪伴自己的点点滴滴。但更多的时候，老李会与几位老朋友谈论遛狗人不注意清理狗的粪便，有时还以一个老者的身份告诫遛狗人,好好看管好自己的狗，别咬着别人，别吓着孩子，甚至老李打算找找有关部门，建议规范一下养狗行为。

作者简介：高建成，现就职于尚义县政法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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