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老爹去探亲

昨夜一场大雨，洗得今天的天空美得像童话世界，让人不由得想融化其中。我在小区里一边散步，一边和远在山东的大姑通电话。实际上，昨天早晨，我们还和大姑在一起。

现在我的耳边还响着离别时大姑的呼唤，手里还有握过手的温度。大姑依依不舍的眼神让我在去车站的路上难过了好久。

2020年8月中旬，当得知大姑从东北来到山东居住时，我第一时间向77岁的老父亲做了“汇报”。老父亲一直牵挂大姑，只是因为大姑以前远在黑龙江，来回有很多不便，自从前年大姑不小心摔伤后，老父亲更加惦念他唯一的姐姐，多次表达想去东北看望的心情。这次大姑搬到了距离我家更近的山东威海，老父亲想见亲人的心就更加强烈。经过简单的商议，全家决定由我陪同父亲前往山东，看望86岁高龄的大姑。

我向来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和照顾大姑的大姐通过电话后，第二天我就买了高铁票，第三天我和父亲就踏上了前往山东的路途。一路上经过转车，出站进站，8个多小时的旅行，我们终于来到了威海。大姐和大姐夫开车早在车站等候多时。我们见面后格外亲热，家常话怎么也说不完。

很快到了大姐家里，我们见到了10多年没有见面的大姑。大姑老了，也瘦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加上严重的摔伤让可怜的大姑和照顾她的家人受了不少的罪。现在大姑通过锻炼，还能拄着拐杖站起来走路，实属不易。我们见后也深感欣慰。老父亲和姐姐见面后十分激动，拉着手不愿意松开。

上一次去年看望大姑还是在2004年的8月。那一年我的母亲去世，父亲心情很是不好。早就说想去黑龙江看望他的大姐，但是由于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这么多年一次也没有去过。倒是大姑每隔五六年就回老家一次。在我的记忆中，姑姑是寄给我们漂亮衣服的那个人，是回老家时胳肢窝下面夹着毛线忙着给我们打毛衣的那个人，是带着我赶集给我买漂亮发卡的那个人。大姑生活多年的东北什么样？她的家什么样？她家里的哥哥姐姐还有其他家人都什么样？这些我都不知道。也是为了圆父亲的一个心愿，我请假陪同父亲去了一次东北。

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16年了。16年前的那一个8月，我们用了30多小时才到了大姑家。当时的大姑身体硬朗，精干利索。因为大姑夫在地质队工作，常年在外，两边的老人都不在身边（大姑夫的老家也在河北，家里老人早逝），家里的6个孩子全是大姑一个人照顾着长大。

大姑的确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她没有工作，大姑夫一个人的工资养活7口人有些困难，6个孩子都要吃饭，都要上学，大姑就在当地火车站卖冰棍，一卖就是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风雨一起来，大风把小摊的大伞刮折，豆大的雨点就浇到了大姑的身上，无处躲藏。黑龙江的冬天零下几十度，大姑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想起这些，虽然不曾亲见，也能想见，这个远嫁东北、无依无靠的女人，日子过得该有多么艰难。

再后来，大姑夫英年早逝，又给了这个女人沉重的打击。

后来大姑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也让大姑心里多了许多安慰。记得那次我们去东北，大姑家的孩子轮流请客，极尽地主之谊，让我们特别感动。

“有个姐姐好幸福。”爸爸常对我们说。这次去威海的路上，老父亲又一次说起他上次去东北的时候，他在楼外边看别人下棋，大姑担心他站时间长了累，还拿小板凳过去让他坐。大姑的细致、体贴让他十分感动。这次老父亲第二次来到我大姐家里，看到大姑摔伤后在大姐一家人的照顾下恢复得还不错，心里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欣慰。

这次来看望大姑，正好赶上她86岁寿辰，大姐和大姐夫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一起为大姑庆生。点点烛光映着这对聚少离多、多苦多难的老姐弟的脸。

话说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早年因为土改运动被国民党残忍杀害，当时父亲才3岁，大姑12岁。这姐弟二人同父异母，大姑的母亲早年去世。后来年幼的父亲随母亲改嫁他村，大姑就随她的叔叔生活。大姑在她叔叔家生活很是辛苦，现在说起来心里还会难过。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当时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父亲随母改嫁后，日子也并不好过。父亲的继父由于生活压力和各种原因脾气非常暴躁，经常对父亲的妈妈动用暴力，导致父亲刚刚13岁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人就神经出现了问题，从此父亲永远地失去了母爱。

再后来，父亲和母亲靠着勤劳的双手一起养育我们这三个孩子，等孩子都长大了，母亲又于2004年因病去世。相依为命的老伴走了，这让父亲的心里异常痛苦。父亲说，少年时没有了父亲，中年时又失去了人生伴侣，人生的两大不幸都让他赶上了。后来父亲慢慢地从痛苦中走出来，现在每天散步、养生，看书、聊天，日子过得还挺幸福。

不管怎么样，这对姐弟经历了人生的各种痛苦，总算迎来了安祥的晚年。到了这个年龄，两个人还能在一起聊聊天，说说往事，身体也都不错，身边还有孝顺的孩子照顾生活起居，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说来也巧，记得2004年去东北第一次看望大姑时，也是8月，从东北回来后，炎热的酷暑就过去了，天气就一天天凉快起来。这次也是这样，这么凉快美好的季节好像是对刚刚经历了酷暑的人们一种奖赏。我想，大概这样的老年生活也是老天对于这对聚少离多的苦难姐弟的补偿吧。

艰苦的日子已经过去，生活在这个幸福的时代，真心祝愿天下的老人都健康长寿、平安喜乐！

作者简介：尹春秀，1972年生于保定市，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保定市作协理事。高级政工师，新闻传播学硕士，现在一家大型建筑企业就职。喜欢散文创作，先后出版散文集《梨花听雨》《五月蔷薇香》《人在旅途》，《五月蔷薇香》获得“保定市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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