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写作者而言,无论是阅读前代名作,还是阅读杰出同辈的新作,或多或少会启发、激励自己的创作。近来,我不时思考一个问题,姑且称之为“旨趣的点阵”。简单来说,我所喜欢的作品,它们必然有某些吸引我阅读,并最终令我赞赏的趣味、意旨。这些旨趣若以多种方式——其规则完全有可能是我本人臆造的,本文不会对此加以说明——彼此联结,则相应构成一个“旨趣的点阵”。
上述点阵纯粹是我个人的点阵,诸多经典之作的闪光要占很大比例,但也不乏同时代作家的贡献。在本人有限视野所关注的同辈作家里,朱岳让我特别感兴趣。我和朱岳差异颇大,但这并不妨碍我将他作品的旨趣,放入我以隐秘法则排列的点阵之中。在朱岳新版的《蒙着眼睛的旅行者》里,我读到不少本已在点阵内(原谅我这么说)熠熠生辉的趣味。例如,他在《个人悲剧》《关于费耐生平的摘录》中对狂人、痴人的记叙和描写,又如他在《李逵印象》《我可怜的女朋友》中展现的反高潮和恶作剧式幽默,再如在《垒技》《睡觉大师》《万能溶剂》中更容易识别的美妙戏仿。其实,以上三者又是互相渗透、彼此交融、化为一体的。
此外,神秘的气息弥漫于绝大多数篇章里。我发现,朱岳的神秘是没有答案的,这在《驶向雾岛的渡轮上》一文中已有所揭橥,而在作者的旧版小说集里并未收录的《敬香哀势守》和《小弥太的枪术》两篇小说里,无有答案的神秘再度冒头,既更为形象,又更为玄奥。它无疑扩大了我旨趣的点阵,增加了后者的内容。换句话说,从朱岳的这些短篇小说里,我对于“无可解答之神秘”有了更好的领悟,并且见识了它能够以怎样的方式与其他旨趣、进而与叙事发生联系。
我注意到,朱岳不愿使自己的作品成为一个答案,或辅助你寻找答案。它们发光,但既不是作者脑袋上的矿灯,也不是读者手中的手电筒。它们是诗。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和朱岳的差异似乎又不是那么大。(《蒙着眼睛的旅行者》书评/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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