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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遭遇的大师》

   文章刊于《舞蹈》杂志2016年11月  总第423期   

 

我所遭遇的大师

/杨志晓

 

作为一个舞蹈界的纯屌丝,身边鲜有高大上的朋友,更别提大师。若所幸遇见一两枚,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倍当珍惜。

大师,在我所有的想象中,常浮现影视剧的两种形象:一种是神话剧中的大仙,能掐准人的命运,穿透人的前世今生,玛尼吽神神叨叨一个符咒就能镇住所有的妖魔鬼怪;另一种是武侠片中的大侠,能劫富济贫,拯救苍生,神来神往如来神掌一般不需动一根手指头众生皆倒。他们都超凡脱俗功能特异,但都不务实只务虚,说白了,都不是人。我遇到的这位大师,不仅是人,而且是素人,终日像农民一样,素面朝天耕种不缀,在舞蹈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劳作、劳作、再劳作,最终结出众多闪耀着思想光芒的果实。

这就是我所遭遇的大师——王玫。


一、崇拜大师

(一)大师和大师崇拜

什么是大师?为什么会有对大师的崇拜?大师就是精英化,对大师的崇拜就是精英化追求,精英化追求的背后是难以企及的精英化。但凡自身无法达到而他人又貌似能轻而易举达到的,都将产生崇拜。“上帝这个词之所以产生,实际上就表现出人的一种力量”(爱恩斯坦)。就像人人都渴望英雄的拯救,是因为大多数人无法自救,所以渴望被英雄拯救。大师崇拜和英雄崇拜同理,它反映人类天然的一种思想惰性和对现实的无力感,大多数人不求思考,只求直接索取精神成果,用现成的精神成果实现对灵魂的救赎。英雄和大师,一个靠肌肉,一个靠脑袋。英雄靠的是勇气,奋不顾身、大义凛然;大师靠的则是智慧,勤于思索、关乎命运。

业界对王玫的崇拜常常有两个误读,也是两个极端。

一个极端是全盘地崇拜,崇拜成脑残粉,完全迷失自我,这从另一侧面说明中国舞界早已病入膏肓,需要有一针强心剂才能刺激麻木的灵魂,这可说是所谓现代派的支持者;

另一个极端是批判地崇拜,表面批判、实际崇拜,越批判越崇拜、越崇拜越批判,这从一另侧面映射国人对现代艺术的天然排斥心理,可说是传统派的守旧者。

这个传统,既是只囿于中国民族主义的传统舞人,也是照搬西方现代舞传统的现代舞人。前者一味守住中国传统,旧大于新、民大于人;后者僵死于西方现代舞的传统,西大于中、他大于我。他们都批判着,表面按照自己的“传统”舞蹈着,内在却是自知无法望其项背。后者更甚,僵化地理解现代舞即为西方的舞,热衷于学习各种西方技术体系和流派,对师承关系如数家珍,却唯独不知自己意欲何为,认为只有挖别人家祖坟才是现代舞之正宗,不啻为一种伪现代。

这两个极端的弊病都在于:只索取、不思考。王玫在这两个阵营中,获得自己独有的自由。那就是无所谓传统和现代,传统和现代只不过是事物的一体两翼,她以活在中国、做着中国之事、编中国之舞跳着自己的现代中国舞,忠于现实、忠于自己、忠于人。这是真正具有独立意识的中国现代舞蹈,以自省、自觉的态度践行着自己的生命之舞。要崇拜,就崇拜她的思想,而不是崇拜她的人。她在思想的革命中建立自己的生存法则,有自我的坚持和判断,有认识世界的眼光和追求——她在用舞寻求真理!


(二)成为大师的因素:时、空、人

哲学告诉我们,外因是必备条件,起加速或延缓作用,内因才是决定事物成败的最终因素。主观条件是人,为内因;客观条件是时间、空间,为外因。时间也即时机、时代,时势造英雄,时代造就人;空间也即成就大师的平台,一是她在怎样的环境中历练,二是她追求怎样的环境。这就是中国传统的时空观、人与自然的关系:天时、地利、人和。当三者相遇在一个坐标点之时,则成就名人、大师。梵高生前与荣誉无关,困顿一生。人的因素已成,空间也激发他的创作,但时间跟他开了个玩笑,只当他百年之后,时间才给了他应有的补偿,成为后世大师。

王玫则幸运得多,她是王玫这个人、中国现代舞在总体世界现代艺术革命中苏醒的这个时代、北京舞蹈学院这个地方在中国舞蹈界这个大环境中的位置,造就了王玫这个舞界大师。但决定性还在王玫这个人的独特性。

首先,是王玫这个人:12岁习舞,跳过土芭蕾,演过革命样板戏,在西安歌舞团摸爬滚打十几载, 1980年被时任北京舞蹈学院教育系中国民族民间舞教研室主任的舞蹈表演艺术家、教育家许淑媖先生相中,招进中国民族民间舞专业就读,毕业后留校任教,创作出第一个作品《春天》,以现代的眼光回望民间舞传统,其现代性已初见端倪。

其次,是王玫在中国现代舞这个时代:改革开放之后,现代舞在中国获得重生,1987年,王玫们(王玫、沈伟、金星等)在杨美琦发起的美国现代舞节首届广东现代舞班中接受集训,日后成就中国现代舞蹈的中坚力量,并真正走上具有现代精神的艺术创作之路,成为中国舞蹈界时代的弄潮儿。经历痛苦漫长的《旧夜》之后,迎来她生命的《春天》和涌动不止的《潮汐》。之后,中国现代舞之路虽坎坷飘摇,但总算在抗争中以其自身强大的生命力不断壮大,并有越演越烈之意。年轻的王玫正是在这股浪潮中搏斗和思索,逐渐形成对现代舞蹈的独立见解,现代舞之翼正在《也许是要飞翔》的天际翱翔。


再次,是王玫在北京舞蹈学院这个小环境、中国舞蹈界这个大环境:一方面,从小的讲,“学院派”的浸润和学术追求造成其严谨、深思的创作态度和艺术理想,也使得此等理想得以发酵、发扬;另一方面,从大的讲,建国以来中国舞蹈界的总体人文环境又无形中培育其反叛的土壤,她以她的紧张和力量重审国内浪漫唯美的舞蹈人,为自己建立了一种更加良性循环的野蛮生长的舞蹈生态。她在北京舞蹈学院编导系任教,几十年如一日,以大量具有人文性、学术性、哲思性的作品形成自己独到的艺术观,如今依然践行着自己的朴素表达之道,从未改变。其创作活动基本以所带的三个班级为创作班底及作品呈现,亦成其思想真正成熟的标志:1998级现代舞编导班的《随心所舞》、《我们看见了河岸》、《雷和雨》;2004级现代舞编导班的《天鹅湖记》、《流行歌曲浮世绘》、《洛神赋》;2011级编导新疆班的《传统舞蹈的现代性编创》等。走了一圈,她又回到她的原点民族民间舞,试图回归曾培育过她的土壤,回归人类大一统。


由此三点的独特性,成就王玫这个大师的独特性,形成其作品和思想的独特性。总之,她深谙东西方舞蹈,在比较中获取自我思考的力量。角色的多重性:教师、编导、学者,让她比院团编导多了学术性,以及更多的文化追求。她也由此历经建国以来地方歌舞团的兴衰荣辱,从土芭蕾成长,到学院派的民族民间舞,再到广东第一个实验现代舞班的弄潮,舞蹈刻入她生命年轮的同时,也成了她嘲讽自己一生的工具。舞人一生的尊严成了她思索不尽的课题,既是其困境的来源,也是其冲出困境的出口。她生于舞人,也走出舞人,舞蹈人的苦难成了她日后作品百说不厌的精神话题,也造就别样的人生。更多人看到的是舞蹈的飘逸浪漫,而她从舞蹈的苦难中,试图觉醒,试图洞察世界,洞察本被视为狭隘的门户,她因此看到了整个世界。好比她一个一个作品中不约而同在尾声出现的天堂或彼岸,那是她的精神世界。她只会舞蹈,却会了世界。舞蹈其实不是她的天堂,她通过舞蹈人的苦难和困境,理解人生的苦难和困境,参透世间一切的真谛,从自我坐标做起,从自身经历和自我眼光来看世界,获取辩证的乐趣和思想。她有着大师的品质,却同时有着小虱子般的境遇和卑微体验。她是一个矛盾的集大成者,这个矛盾是舞蹈人在漫长几个世纪不同地域却始终如一在夹缝中生存的现状反映和集中爆发。她说:编导就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整个人生的缩影,它的名字就是——痛不欲生!

 


二、遭遇大师

我也在三个坐标点巧遇大师。就像戏剧讲究的“三一律”一样,我在一个渴望被拯救的年岁,一个叫做北京舞蹈学院的地方,遭遇了拯救我的人,攫取最珍贵的思想果实。在这偷偷地采蜜期间,终于慢慢读懂大师的困惑与超脱,大师的高贵与卑微,大师之所以成为大师的秘密所在。

(一)大师的困惑与超脱

常人所有的困惑她都有,常人没有的困惑她也有。面对困惑,她和你我一样,常常手足无措、晕头转向,却比常人数倍地坚忍,数倍地思考,数倍地直面惨淡人生。一样的是,在困惑中成长,不一样的是,更真切地反映困境、冲破困境。

所谓大师,只不过所有人的基本情感她都应该有,而且不仅有,还有得更真切和浓烈。李斯特言:“艺术家和匠人的区别在于道义上的奉献、对人类进步的揭示,为了既定目标不惜遭到嘲笑嫉妒,付出最痛苦的牺牲和忍受贫穷”。法国艺术大师罗丹也说:“所谓大师,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见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看出美来”。但凡大师,都对人类文化有贡献。大师就是能从自己的命运中看到所有人,从所有人的命运中看到自己。他们在现实中和我们一样困惑,在理想中比我们超脱,在为人处事中更懂得谦恭和敬畏。

常常在编创中,王玫也难免遭遇瓶颈,对此,她说:“看我在困惑中怎么过的,看我怎么过不去,即是今后你怎么过去”、“在编舞中,所有人都一样,只知道不好,不知道怎么好,这才是编舞的事实。在你前进的过程中,知道怎么不好,才会有进步和希望”。她在现实中超越自己,故最终总是能在作品中走出困境,看到希望。


(二)大师的高贵与卑微

她有她的高贵,不容侵犯的尊严,也有作为人的卑微体验。在舞蹈编导这个行业,很多人把自己塑造成神,她却断言:“在从无到有的创造面前,谁从来都不是神,要把编导从神龛上拉下来,活生生地解剖一个给学生看,所有编舞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这才是编舞的真相”。这也正是她所推崇的编创剧目的教育意义。剧目是一个整体的文化表达,在解剖的过程中,自然综合了为了解决问题而生成的技术技法,为了表达而寻求的艺术形式,以及最终所负载的文化内涵。亲自操刀,就是血淋淋地糅合了技术和文化处理的编舞示范课。

“编舞的都是孙子,不编舞的才是爷”,这是但凡认真编过舞的人都能参透的血泪之语,也是作为一个编导家的卑微体验。无意中曾聊起一个八卦:某实景演出排练现场,某大导演亲临现场,剧团演员个个崇拜之极。而相比之下,演员们对正在付诸排练的小导演厌烦至极,因为有排练就会有摩擦。由此她推断,此大导演极少参与现场排练。另外,这句话也暗指我们整个舞蹈创作生态,包括创作是否以舞为本、以人为本,舞蹈审查制度、舞蹈评价机制和生态的不健全,造成“谁创作、谁倒霉”的怪像。


大师不是非人状态的大仙或大侠,而是活生生之人,我所遭遇的大师并非表面上的风光和傲骄,而正好相反,恰恰是内在的卑微造成其更高一筹的高贵。一次陪导师去看皮娜·鲍希的演出,观后她并没有过多发表对作品本身的看法,而反倒注意到皮娜的谢幕方式,以及国内一味崇洋媚外过度吹捧所谓“大师”的风气,也反思为何国内的土壤长不出大师,光长出一堆跳蚤。她从细节看到大师,也从细节看到大师的过气。过后她写了一篇文章《大师与小虱子》(刊于200712期《舞蹈》)。她看到谢幕时,皮娜很是低调地从舞台侧幕走出,在侧幕边微微鞠躬致谢。在侧幕边谢幕,无非两点原因:一是皮大师深谙自我的定位,从来就没把自己太当回事;二是皮大师没把这次演出当回事。舞蹈早已成其生活的一部分,至少或成常态,而她的舞团世界巡演多年,也早已疲惫不堪了吧,来中国演出只不过是众多演出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她无须特别激动地像票友一样站在舞台中央,高调挥手致意难得一见大师真皮的中国舞界人士。另外一点,大师总也有过气的一天,剧目陈旧、演员懈怠、老气横秋,反倒她晚年一个献给皇室生日的作品焕发些许“新气象”,“新气象”之一是皮大师懂得快乐了,之二是皮大师竟也为政治而出卖“色相”?

鄙人以为,这或许才是大师之本来面目。一个在欧洲游学的朋友,在当地观看皮娜·鲍希舞团的演出,惊讶于当地人看待皮娜演出的态度就好比东北人看待二人转的态度一样,我们认为大师不食人间烟火的创作,就是人家的家常便饭。大师的好处正是太食人间烟火了,她知道人间疾苦。回想十几年前国内引进麦当劳之初,国人竟也曾把洋快餐吃出奢侈品的味道,殊不知,麦当劳也是为了养活一方水土人们的胃而产生的。物质产品如此,精神产品同样如此。真正的现代艺术,也就是因当地、当下活着的人们的内在精神需求而产生。皮大师所创造的舞蹈剧场的形式及其一系列作品之所以对世界文化产生过重要贡献和价值,就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她那句名言“我跳舞因为我悲伤”,她的价值并不在表面形式上的风光,而恰恰在其“因何而动”的内因,其独立思考的价值。曾经的皮娜是皮娜,此时的皮娜还是皮娜,透过那张皮,我们看到的全是真心。大师的谢幕,也正是大师真实活法的写照。而另一个看着大师的大师,该是有多么惺惺相惜啊。


三、瓦解大师

有人断言,这是一个没有大师的时代。浅阅读、商业化、娱乐化、痞子战胜大师,大师遭遇瓦解。其实不然。大隐隐于市,大师平民化,才是大师真正来临的时代。

曾几何时,中国舞界出现过戴爱莲、吴晓邦等大师级人物。如今,有识之士仍渴望并呼唤着大师时代的再次来临。而在崇尚个性、价值多元的时代,舞界需要大师还有多少意义?缺失了大师的示范意义对后世创作和研究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些都是我等小民无法回答的,我只知道艺术本是百家争鸣、各美其美,创作更是个性张扬、独立自主,以个体独特的标识贡献自己的力量。但凡真诚的创作都会有一定的重量,但凡独立思考,都将有存在的价值。有无数个珍贵的个体思想汇聚成更大的思想光束,才会真正照耀全人类,也才是真正社会文明进步之时。林怀民被问及百年之后他的舞团和作品何去何从时,坦言:“我的舞蹈只属于我和我的时代,走了也就走了,后面自然会有不同的人和舞蹈出现。”江山辈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没有哪一代人是真正会垮掉的。


窃以为,没有大师的时代优过于大师的时代,或者换句话说,人人都是“大师”的时代优过于极少数人是大师的时代。因为社会分工的细化,搞艺术成了某些人的特权,在哪儿搞艺术又成了特权中的特权,所以划分出人的三六九等、单位的三六九等。是中央单位、地方一级单位,还是三流单位;是大师、小虱、还是小商小贩等等。舞蹈比赛变成不是作品的比赛,而是人的比赛、单位的比赛。当然,人人不可能都是大师,而是人人自醒,人人都有自我表达的空间,都可以按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生活,在一个个性化、多元化的环境中安全、无害地成长,这才是时代最大的进步。也许,到那时,就再不需要英雄和大师。对大师的瓦解成为这个时代最大的贡献,也促成人们都能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彼此,真正地实现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许这才是艺术的真谛。戴爱莲先生的“舞为人人,人人为舞”也不再是一种奢侈的社会理想。

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老师莫非大师孔子,孔子以他的政治理想和人文思想,为世人传道、授业、解惑,他的人生高度获得世人景仰,然而他却无法解决自身的困境,一生为理想到处游说、颠沛流离。其弟子颜回为求孔子的真经,在冰中抢救卷轴文本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却至死也不了解孔子真正的困惑。作为弟子或许大概如此吧,知道你的痛苦未必知道你身处痛苦的境界。大师即一个精神坐标和支柱,立在那儿,高山仰止,自有终结。


回到初始,我说过我是一个纯屌丝,这反而让我具备崇拜大师的资质,终极奋斗目标是像颜回一样,成为大师之骨灰级脑残粉。但以我的教育经历和导师的教诲又告诉我,舞蹈有舞蹈最纯粹的快乐、人有人最纯真的快乐、思考有思考最有力的份量。在思想面前人人平等。写作既不得仰视,又不可能俯视,最好的姿态是平视,如此才显客观。于是,我斗胆选择两眼向前,平视我眼力所能及的一切,终于可以开始肆无忌惮地猜想或诋毁大师了。或许,大师是我们心中过于执拗的一个结,等待着时间慢慢解开。而人与人之间,一旦生命中有个交错,一辈子再无法抹去。时间回到2007年,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一头扎进导师执导的舞剧《洛神赋》的创作排练中,期间的懵懂和残酷,既来自剧中人的现实,亦来自剧外人的现实,这种现实撞击着我,剧中人曹植本应是一代风流君王,最终却结局成寇,受尽一生屈辱,历史以它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王是不存在的。

是的,王是不存在的,她只是弯弯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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