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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庆路3号/相依为命1

外婆是另一个在家族中我很崇拜的人物。 她面对和处理妈妈身世时,我们已了解了一个知书达礼, 心胸开阔, 爱心满满的她, 但是外公被送农场劳改后,她处事不惊, 精明能干的一面又尽显无疑。


外婆的出身我没有很多了解, 但肯定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开明人家, 当时一般家庭即使能负担得起孩子高等教育的, 也不会送女儿上大学。 金华女子大学毕业的她, 曾经开过女子公寓, 这锻炼了她的经商技能和为人之道。 


妈妈有外婆这样一个养母真是她的福气。 当时时局混乱,老公身处劳改, 被赶出家门, 被没收房产, 且没有任何收入,还带着一个孩子。 换上一般的妇人陷入此绝境,一定惊慌失措,不知所为, 即使有些能找到办法, 也可能只是勉强维持生计, 过着饔飧不济的生活。


这世界有三种人, make it happen( 使它产生), watch it happen (看着它产生), 和 wonder what happned ( 疑惑发生了什么), 外婆就是第一种, 再困难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变卖了自己的嫁妆, 先把自己和妈妈安顿了下来。接着开始和政府打官司, 以她的百折不挠的性格, 处事为人的老练, 市中心的洋房居然被收了回来, 但是外婆很清楚假如就这样住进老宅并不能解决她们今后的生计。 由于洋房处于黄金地段, 外婆决定出租,她租给了一个箱子厂做办公室, 每月可以收200元租金, 当时一般人工资只有30 元。 其实靠租金, 她已可以说是当时的富婆了, 但是这对于外婆还是不够, 她用她剩下的家当,在当时较偏僻的地区买了块地, 然后造了两间房, 一间她们自己住, 另一间再借给一对夫妇。 她这两份收入使她和妈妈过上了非常富足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外婆有这个经济能力继续培养妈妈的原因。 


这只是外婆一生中逆转乾坤,绝处逢生的一个例子, 她这次是救了她自己和妈妈, 第二次则是扭转了妈妈的命运。


她们过了一段舒适的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 上山下乡的号角响起, 妈妈开始被动员去内蒙古插队。 妈妈一直以独生子女要照顾老人的借口推脱,最后她已成为最后走的一批的强硬分子, 压力越来越大, 遭受几次抄家后,她们的房子再次被没收, 被赶进了汽车间。 那时与其说是动员不如说是逼供, 她们晚上不断“动员” 不让外婆和我妈妈睡觉,白天也派人监视她们每个动作, 她们除了面壁, 什么都不能做, 不过妈妈告诉我, 她有时会遇见一两个好阿姨, 她们会破例让妈妈去对面买一些毛线, 她可以白天以编织毛衣来消磨时间。 (当然这些手艺都是外婆教的,外婆不光是女强人,她针线,编织样样精通。 可惜我和她只有五年缘份。)这样逼供的状态维持了整整一个月, 外婆知道不去已不可能, 最终她以自己要和女儿一起插队为由, 要求安排近一点的插队点, 于是妈妈被安排到安徽的大庙公社去种田。 外婆对这样安排很是担心, 不知道这个自己精心培育的掌上明珠怎么能承受这样粗重的农活, 她又自责不能改变这种劣势。 她只能先顺大势, 但是她绝不是听之任之, 她在观察,像猎人等待她的猎物,她并不知道会有什么, 但是她时刻准备着, 准备着捕捉那能改变她们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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