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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就是一种体制,它非常近似于国民教育。

                  译/蓝江

 
编者按:本书源自于阿兰·巴迪欧和尼古拉·张的公开对话,这次对话举办于2012年7月15日,是“观念的戏剧”(Théâtre des Idées)活动的一部分,这是阿维农戏剧节(Festival d’Avignon)上的知识和哲学讨论的环节。

 政治舞台 

张:按照你的说法,戏剧是在生与死之间所开启的空间中思考,在欲望和政治的纽结中思考,它也已事件的形式来进行思考,也就是说,以密谋或灾异的形式来思考。那么戏剧与政治的关系是什么?让政治戏剧成为可能的条件是什么?

巴:戏剧是一门艺术,它让人们聚集在一起,并可以区分或统一他们:戏剧就是集体的艺术。这就是带有政治味的戏剧性,或者说,一种戏剧性的政治,在汇集的标志下让人们聚集在一起。毕竟,我们社会中许多政治家一旦他们出现在公众面前,就会有意识地践行着这种戏剧性。你可以看到戴高乐用颇严肃的调调,半悲怆的口吻,有点高乃依式的形象来请这个国家来从最庄严的态度上来肯定自己。而密特朗以狡黠而冷静的调子来做辛辣的评价,或者将之装扮得像个刺猬,这让我们联想到了意大利戏剧中的叛徒和两面派的形象。

有一种不安定的风格,有一种“冲刺到终点”的态度,即萨科齐那种情绪饱满而让人捉摸不透的方式,这有点像费多(Feydeau)戏剧中的杂耍。政治的戏剧性是自明的:在戏剧和政治之间存在着一种有机联系,由于剧场是公共场所,由于国家也将之放置在戏剧一般的情境之中,于是,这种关系愈加强烈。

张:当然,难道没有一种特殊的政治戏剧,尤其是直接来自于古希腊戏剧和布莱希特创作的政治戏剧吗?

巴:早先我曾提出过,我认为很难去思考“政治戏剧”这样表达的理由。不过,这并不妨碍我认为,政治是戏剧的首要材料。稍稍强调一下,我们可以说,戏剧,尤其是悲剧和史诗剧,长期以来都有两大主题:政治和爱情——更为准确地说,是将爱情引入政治的巨大困难。高乃依和拉辛只对这个有兴趣。一个君主,比如说提图斯(Titus),如果他爱欲的激情让他对一位女子魂系梦绕,这位女子就是贝蕾丽斯(Berenice),从国家规定的角度上,她绝对不能成为他的公开伴侣,提图斯会如何处理?此外,正如我说过,在戏剧和国家之间存在着有机联系。最后,有一些戏剧完全是由政治立场选择所架构的。可以看到,一方面,阿里斯托芬的许多喜剧,都支持雅典作为和平的疑犯,而反对斯巴达的战争的一方,对那些煽动战争的政客给予了最下流的侮辱。同时我们可以看到,在另一方面,布莱希特精细的作品确保了戏剧教育最终所导入的观念,即共产主义的选择是最好的选择。

难道所有这些够足够建构一个“政治戏剧”的一般性范畴吗?我在这里坚持认为,我并不这样认为。我相信,戏剧的任务是在其类性和完全的层面上来抓住人物形象,包括政治性的构架,当然,绝不能将戏剧还原为政治。高乃依、阿里斯托芬、布莱希特、萨特都让政治抉择的演出变得清晰可见,但他们在这样做的时候,并没有创造一种特殊的戏剧风格。如同所有其他艺术一样,风格需要符合一定形式范畴。我们可以说喜剧,可以说悲剧,可以说史诗剧,可以说浪漫剧,可以说杂耍剧,可以说自然主义或象征主义的戏剧,甚至可以说没有剧场的戏剧——所有这些显示出艺术家的选择。我并不真正地明白,一种“政治戏剧”会是什么样的戏剧,即便我自己的戏剧创作也似乎符合这个范畴。

张:一方面,要有一个观念,在表演艺术的环境中广泛传播,它展现出一种内在的政治表演,这足以让其登上舞台。另一方面,我们有时会看到一种弹劾或揭露的戏剧——尤其是对社会赤贫化的揭露——这些戏剧将艺术还原为一种单一的视角,并展现出抗议。难道这部可以说是某种政治同戏剧关系的绝境吗?

巴:为什么我们与戏剧的关系绝对是“政治的”?是的,我们可以就皮兰德娄的主观之镜来质问我们的阶级意识,将契科夫视为即将来临的1917年十月革命的令人醍醐灌顶的前兆,那种精心打扮的爱的宣言——这就是马里沃戏剧的全部魅力所在——就是那些已经令人厌倦的贵族式俗套的含糊不清的梗概——来吧!我已经说了一遍又一遍:政治——但事实上就是国家权力的问题,政治将之从国家权力之下解放出来——这就是戏剧的根本材料。

这并不是说,戏剧本身必然就是一种政治性的表演。戏剧属于这样的一个标题,用我的话来说,戏剧属于艺术的真理程序,在本质上完全不同于政治的程序,尽管两种真理程序可能有关联,但必须要肯定它们之间的区别。此外,戏剧的历史,在其最值得留念的时代里,在其创作的巅峰时期,都不能完全对应于政治的历史。在黎塞留和路易十四之间的法国戏剧的高度,与专制主义的政治架构是完全和谐共存的,它潜在地消灭了所有自由的政治。

相反,法国大革命对于戏剧没有任何贡献,却对德国浪漫戏剧有所影响,如毕希纳的《丹东之死》……。当然,我们可以发现一些重叠:如在梅耶荷德的作品中,如在布莱希特的作品中。最后,在政治和戏剧之间并不存在共通的规则。那里所有的,仅仅是在剧场中国家利益的永恒性,这经常采用的是监控的形式,这仅仅是因为人们聚集在那里,聆听评价和讨论,这些评价和讨论或许会失控。

张:在你的《戏剧狂想曲》一书中,你说过,我们可以毫无问题地讨论公众戏剧或民族戏剧,但对于任何人来说,这绝对不能发生在对民族电影的讨论上。为什么会这样?

巴:这就是因为戏剧,我说过,尤其在法国,戏剧依赖于刺激,依赖于不同的国家权威所给予特殊补贴和荣誉——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今天,因为获得了来自于新政府或新市政当局的资金,戏剧要才能其所需要的形式,但在古希腊,我们已经说过,戏剧是直接且必然是由富裕的公民所资助的。

路易十四直接给那些剧作家以津贴,拉辛和莫里哀都是宫廷的人,拿破仑颁布了一条法令,涉及到莫斯科的法国喜剧,而他的军队占领了莫斯科……这就是戏剧和权力的关系,这种关系被错误地混淆于戏剧和政治在知识上的关系,这并不是意识形态或主观的关系,而是客观的有机的关系。当然,总会有些人想逃避这种关系,例如有人想创办独立剧场,一个只由观众来支持的剧场,但在权力机制直接面对戏剧的迫害面前,这种剧场无法立足。最后,戏剧就是一种体制,在某些方面,它非常近似于国民教育。此外,我们可以看到,二者之间的有机联系:高中和初中的孩子们的剧团超过了我们城镇里的剧场。

张:你仍然为这种义务戏剧而斗争。这是否是一种稳固的理念呢?

巴:当然!正如我们要做公共义务教育一样!我甚至在《戏剧狂想曲》中建议,需要一整个体制来迫使人们走进剧场,如果合适的话,使用比例来进行奖励和惩罚。例如,那些进入剧场的人可以交更少的税。当然,我是开玩笑的,但事实上我支持一种轻度的强迫原则。我将此建立在具体经验之上,我发现这非常有趣:许多次,我带那些不准备去那里的人们,尤其是那些来自于海外的工人,青年的辍学者进入剧场。他们对戏剧如痴如醉,通过这种方式,他们成为戏剧理想的观众,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在舞台上所看到的就是具有真实力量的东西。

他们留下来寻找这种特别之处。但是,回归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他们就再也不想去剧场了。为什么?因为,尽管他们很快乐,但获得了一种从来没有打算向他们敞开的感觉。而在所有这些东西之中,就是将社会歧视的内在化的要素,有一种强制性的律令,迫使他们认为这种清晰而奇迹般的快乐对他们来说是禁止的。事实上,根本没有这种隐秘的律令,我十分相信这一点,戏剧的听众可以囊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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