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那一缸酱香

文/沙漠里的天

走过了春花烂漫，时光变换到了夏季，菜园里的小葱，生菜，黄瓜就成了餐桌上最好的蔬菜。小葱蘸大酱，生菜蘸大酱，黄瓜蘸大酱，发现哪一天都离不开大酱了。超市里买上一桶黄豆酱，1000克大约得十七八块钱，没过几个礼拜，就吃完了，没了大酱，小葱生菜了无生趣，突然间就特别怀念童年，妈妈做的那一缸缸黄豆大酱。

一到二月二，妈妈就把那些陈年黄豆从柜底翻出来，用水洗净，倒在大铁锅里翻炒，灶内细火干柴，微弱的火光舔舐着锅体，铁铲在妈妈长满茧子的手上不断搅动，锅里的黄豆在锅里打着旋儿，待到噼啪作响，黄豆变成金黄色，豆香就飘满了厨房钻到卧室里。我们总会趿拉着鞋跑进厨房，从碗橱里拿出蓝花白瓷碗，和妈妈讨要黄豆吃。刚出锅的黄豆干香酥脆，满口馨香，那可是我们童年最好的牙祭。等到我们每人分到一些黄豆坐到炕上卡巴卡巴吃的时候，妈妈就把暖壶里的热水倒在锅里，(不能放凉水，锅会炸裂)黄豆在浑黄的水中咕嘟咕嘟翻滚着，氤氲着热气，直到黄豆完全膨胀，晾凉，妈妈会带我们去磨房。

嘴里咀嚼着黄豆，手里抱着磨杆旋转，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磨盘在我们欢快的脚步声中旋转，黄色的豆酱就从磨盘里慢慢流到沟槽里，然后又被妈妈用铁勺轻轻刮到磨盘下的铁桶里。等到日近晌午，我们就把那些黄豆酱磨完了。

回到家中，把这些黄豆酱倒在缸中，放上少许炒好的盐粒，五香粉，用木质酱耙子上下搅动均匀，放在太阳下晾晒。过了几天，缸中的大酱发酵成粘稠状，用舌尖舔一舔，已经有酸味了，就需要再倒入一些炒盐上下搅动，直到酱够味道，妈妈会顺手用塑料布包好的盖顶帘盖好封闭，待到阳春三月，小葱生菜上了餐桌，用浅口碟子舀上一些黄豆酱来，那味道，简直丰盈了我们整个童年。

家中有了大酱，餐桌上仿佛处处都离不了大酱。炒西葫芦要放酱，拌小白菜也要放酱，包饺子也要放酱，偶尔吃顿过水面，打卤也是黄豆酱，一日离了黄豆酱，生活仿佛就失去了它的味道。那个时候，人们的日子过得太穷了，油是很稀罕的东西，只有过年才会弄上一小瓶，平日是没有油水可吃的，只有客人来，才会用筷子头稍微杵上一点，所以酱就是生活中最好的调味品。

酱是年年做新的，剩酱妈妈从不会丢掉。她把水萝卜咸菜洗净控干水分，埋到酱缸里，等过些日子捞出来，雪白的萝卜咸菜就变成了酱红色，切成细丝放在白瓷碗里，就像现在我们用酱油浸泡的一样美味，甚至比酱油还多了豆香，吃在嘴里很下饭。

除了黄豆酱，妈妈还去野外采王八帘子做酱，那个酱比黄豆酱味道更浓，色泽更鲜艳，黄中透着红。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变富裕了，那些传统的手工制作离我们越来越远。人们习惯了快节奏生活，缺啥少啥喜欢吃啥，只要拿着手机到超市扫一扫，四川大酱，东北大酱，还有老干妈等各种品牌，都会放到人们的菜篮子里面，站到餐桌的一角。儿子是吃不惯超市大酱的，每次黄瓜蘸大酱，小葱沾大酱，嘴唇都会发紫，嗓子发紧，像是要咳嗽。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是防腐剂过敏。原来 ，卖的大酱里都有防腐剂，这着实让我震惊了一下。为了孩子们的健康，我几乎每年都会自己做大酱。

买上好的黄豆，学妈妈的样子翻炒，温煮，但是不用去磨房转圈研磨，只用微型打磨机打磨，一次做一瓷盆。每次酱碗端上餐桌，都会想到童年，妈妈那一缸大酱。细细品尝，现在的佐料多了味精，却少了妈妈的味道，更少了童年那份做酱的仪式感，心中更多了失落，回忆便占据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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