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干线
寻找抗日勇士记实
讲好八路军故事，做一个优秀＂双拥＂人，这是我们下一代人的义务。
战争故事在历史长河中渐行渐远，勇士的足迹若隐若现。在人山人海过往烟云中寻找他们的英雄事迹，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扑朔迷离。
一、我找到了跳崖的八路军勇士
从小学开始，每年清明节，我们垣曲同善西堡小学都要和刘村联区各校学生一起到＂崖上烈士墓＂前扫墓。墓地就在距我村六七里路的竹林大队崖上村。每次扫墓学区都要邀请该村大队支部书记李树义老人讲述他亲眼目睹并与的那个41位无名烈士壮烈牺牲的＂崖上惨案＂，深受教育。
故事概况是这样的。
那是1942年3月的一天，驻扎在崖上的太岳南进支队遭到同善日本小队突袭。 这支八路军部队由望仙而来，计划向延安方向转移。临时驻扎在崖上村的几孔小窑洞里，窑洞坐北朝南与对面的山圪塔隔沟相望。山圪塔与他们居住的窑洞相对高差约100米。他们安排了哨兵在岭头站岗，这里通视条件好，直线距离约200米左右。这时，战士们们刚吃过午饭，大家在窑洞休息，少数指战员到村下小河洗衣服和训练。这时，突袭的鬼子在汉奸的带领下到了岭头。倾刻间，鬼子上去抹了哨兵，残忍地砍下头颅，扔进了沟底。
接着，鬼子的机关枪便在对面山头雨点般地扫下来。
战士们几次组织冲锋，都被鬼子机枪堵在了窑洞门前狭窄的小路上，一个个倒下……还有一位战士冲出门口，一跃跳下了悬崖。
幸运的是那些在河里洗衣服和训练的战士，因处在敌人射击死角而沿河撤离躲过一劫。跳崖的那位勇士因侥幸落在了悬崖上的树杈上，幸免于难。
战斗结束了，日本鬼子径直向望仙方向搜山去了。
全村的老百姓亲眼目睹八路军战士血浴沙场的情景，无不伤心落泪、悲痛欲绝。突围出去和未牺牲的战士陆续回来了。负伤的营长、指导员还有那位跳崖的战士和老百姓们一起担负起了掩埋烈士的任务。
据李树义老人讲，在整理牺牲人员的遗物时，发现他们大部分人用的是手枪，口袋里挎着钢笔，可见大部分战士都是正在接受培养的八路军骨干。
这就是著名的刘村＂崖上惨案＂，此事件共造成全营70余名战士中41名牺牲，仅30名突围。
这些年，惨案中英雄牺牲的烈士们，在我记忆中久久萦绕。尤其是几个问题找不到根源难以释怀。这些活着的人现在还在吗？那个跳崖的人是谁？烈士纪念碑上为什么都是无名烈士？这支队伍要向哪里转移？他们的武器装备情况怎样等，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线索，搞清事实真相，为这些英雄们找到回家的路。
就这样，我一直苦苦寻找50多年。
2019年，我的高中同学张高陵从北京寄来了他的几本报告文学著作，他现在担任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理事。从他《徐向前兵团战事报告》一书字里行间我突然发现写有＂刘村崖上＂的话题。于是，直接打电话问过去。交谈之间当我说到＂崖上惨案＂中有个跳崖战士时，他立马接口说：＂那个跳崖的是我爸！＂
哎呀，可算找到了！为这个勇士，我苦苦寻找50多年呀
我说，好你个老同学！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早说，或者把事情经过写出来
他只说声＂有什么好说的……＂就哽咽了。
他爸在世时告诉了他事件真相。那个跳崖的勇士就是他爸，化名马武，实名张保林。那时，战士们为了不拖累家人，也是部队保密所致。所以，大家都＂化名＂了，牺牲的人也就成了无名烈士。他说当时为了护送部分八路军干部从望仙去延安学习，队伍里只有几支长枪，大部分人是手枪，这就是当时战斗力很弱的原因了。
有关史料、《垣曲县志》等文献，＂崖上惨案＂有记载。近几年也有不同版本文章大家也看过。但，文字细节多有粗略和不实。就是我自己写的作品也由于记忆的原因而使其中一些细节残缺。《垣曲县志》中写的＂肉博战＂和其他人写的＂拼刺刀就与事实不符。小时候烈士扫墓时，李树义老人讲话下来我问过他，是否拼过刺刀。他说，没有，鬼子结队径直朝望仙方向走了。这些问题今天都有了答案。这次，我终于做完了这个功课，慰籍了牺牲的革命烈士英魂！
随着英雄事迹的逐渐明晰和社会关注的扩大，更多的事迹细节露出水面。这次的新增故事细节如下。
本来，这些战士是会安全转移的。但是，祸端就出在这个节骨眼上了。
刘村有个村公所，按理说是应该为老百姓办事的。但是，迫于日本人的压力却要给他们提供情报。当时村公所的保长也知道八路军在崖上村宿营的消息了，他们拟定一个＂万全之策＂。就是先让人给崖上八路军送信赶快转移。然后，再通知日本人也不迟。但是，给八路军送信的这个通讯员却属刁民，在送信的半路上犯懒，到薛家堡村后说要找另一个通讯员转送而未兑现，他自己竟然打牌去了。这样，八路军情报未达，耽误了有效转移时间，使日本鬼子抢先一步，酿成大错。
后来，崖上惨案发生后，这个人吓得得＂稀屎病＂死了。
另外，还有二个细节。
岭头，就在鬼子快要抵达突袭地点时，正好被在那里耕地的一老农看见。他一瞅那哨兵，立刻明白了鬼子的意图。这伙狗日的是冲着下面村子里八路军来的！情况紧急，他急中生智，便扬鞭抽牛提高了声音吆喝，＂快走，快走……＂想提醒哨兵。但，始终未能引起注意。
鬼子突袭小队前面还有一个带路的汉奸狗腿子。解放后，一直没有找到是哪个狗日的？我在刘村上完校时，同学们说，我们班的侯某某他爹听说就是那个汉奸！于是，大家对他进行了＂围攻＂。最终，无事实对证，仍然是个谜。
在此，向在革命事业中英勇牺牲的英雄和不唯名利无私奉献的老前辈们致敬！
无名烈士们，你们的真名叫英雄！家乡的子孙就是你们的后代，这块土地就是你们的家。
你们是祖国和家乡人民的骄傲！
二、舅舅，八路军医疗队长的故事
舅舅，37年参军，走过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烟火。从解放军医疗队队长到徐州解放军医院院长，从华东军区到济南军区一路走来，在战场上抢救伤员枪林弹雨九死一生，一定功勋卓著。可是，从来没有听他对别人宣扬过自己什么。
74年，我高中毕业后，听说舅舅已经是济南军区后勤部主任了。于是，就想说服父母去他那里玩。最后同意了，这也等于给了我一个让他讲八路军事迹的机会。75年，我跨上了东去的列车直奔济南。舅舅亲切地接待，我就住在他的二层将军楼家里。
那天，我缠着让他讲战争故事。他双手撩起肚子，就露出三个枪眼伤疤，还有一个被子弹削掉半拉的小拇指……虽然，他不愿说的太多，但，我却面对面已悟出什么叫牺牲，什么叫英雄。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家里看舅舅送我的《水浒传》正入迷。突然，隔壁卧室里传来＂扑通＂一声，声音怪大的。速看时，只见舅舅摔倒在地上……我一下乱了手脚。怎么办？我原以为他上班去了。这时，我上手去拉，舅舅人高体重怎么也拉不动，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又急着去拿电话，可怎么也找不到电话摇柄。嘴里还烦恼：这什么鬼电话……
片刻，家里来人了，一看，是警卫员。一会便有医生和战士用弹架把舅舅抬走了。
后来才知道，家里电话是首长电话，拿起就讲话就是。下班时，舅舅笑着进了家门。我喜出望外，问刚才咋了？舅妈说，你舅是肾衰，需要透析……
这次，我真吓坏了。一想，若不是我在家，舅舅可真要出大事了。
舅舅是我的亲人。但，他是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而战，他的战斗事迹应该留下来，留给中国人民，他的功勋永存，他是最可爱的人！
后来，我开始着手整理舅舅的事迹材料。
舅舅，名叫王虎林，1937年参军，那年他才16岁，正好是七·七卢沟桥事变那年。为了不让家人痛心，他是背着亲人偷偷参军的，且一去十几年无消息。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队，也不知道在哪里作战，只知道他是为抗日而去。姥姥伤心落泪几乎哭瞎了眼。1949年全国解放了，他仍然渺无音讯。四处打听也打听不到，大家都以为他牺牲了，政府就在门头挂上了《光荣烈属》匾额。
1953年，也就是＂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一天，家里收到了一封来自上海军医大学的来信，正是舅舅发来的，里面还有全家照。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一身志愿军装，威风凛凛，全家人喜出望外，姥姥高兴得喜泪飞溅。
舅舅还活着，在上海军医大学任职。一时间消息不径而飞，公社里敲锣打鼓送来了《光荣军属》额匾，换下来原来的。
关于舅舅的战斗故事，是我长大后妈妈陆陆续续告诉的。抗日战争时期舅舅是解放军医疗队队长，在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救治伤员。为了保护伤员，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有条件时就顶着一张八仙桌上前线。为了挡子弹，上面钉上沾过水的羊毛毡去接近伤员，自己也多次中弹负伤。
一个冬天，他所在的部队解放军四野在胶东平原作战。由于敌强我弱原因，部队被打散了，决定化整为零突围。舅舅跑到一个村里化装成农民藏在了起来。可是，日本鬼子也包围过来，整个村子的人都被赶到了麦场上。寒冷冬季北方呼啸呀，日本鬼子手里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叫着要找八路军出来，可是没人吭声。于是，就想了一个狠毒的办法。他们强逼着把青年男子的衣服扒光，推到麦场中间任其冻也。最后，要求百姓去认领自家儿子。固然，剩下的就是八路军了。
就这样，有亲人的人一个个被领走了，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这时，只见一个慈祥的老大妈上来，一把抓住舅舅的手，说＂这是我儿子＂，就把他领了回来。舅舅得救了，感谢不尽这位山东大妈。于是，舅舅就跪拜为＂干娘＂。直至解放后，他年年都要去看望老人，一直孝敬到老。
什么叫军民鱼水情，这就是！共产党和老百姓是一家，要没有老百姓的保护，那天舅舅不被冻死也会死于日本鬼子刀下。
解放后，舅舅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他每次上街卖菜，花钱从来不让老百姓找钱，他认为百姓是恩人。
《垣曲县志》对舅舅王虎林有记载。这次整理，主要写了以前发表作品中未涉及到而后来新编辑的一些战争碎片。故事可参阅运城日报2018年5月8日我写的《舅舅王虎林二三事》一文。
三、抗日故事碎片
同善镇里驻扎着日本鬼子，他们整天四处修炮楼扎居点，三天两头在乡下寻衅滋事祸害百姓。
一次，老百姓远远地看见两个鬼子从刘村关圪塔炮楼里下来了。于是，吓得四处躲藏。男人们都上山去躲，妇女们跑不动就钻进了一个破窑洞。然后，用玉米秆掩盖门口。尽管这样还是被发现了，鬼子冲进窑洞淫意骤起，在人群里抓＂花姑娘＂。大部分妇女硬冲出了门口，有几个妇女却没那么幸运，遭污辱……
一次，日本鬼子搜山到薛家堡村。大部分人都躲山了，薛家一小脚妇女（新媳妇）来不及躲，男人无奈，就把她扣在了家里的大笸箩底下。鬼子到村里后挨家挨户搜查，笸箩下媳妇被搜着了，遭到鬼子轮奸……
日本鬼子专横跋扈，蹂躏妇女、杀人如麻的罪恶行径，激起了乡亲们共愤。
又一次，一个日本军官骑一匹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向刘村走来，远远地被村里的＂红学＂（武术人）兄弟看见了。他们见了鬼子就狠得要命，决心杀了这个狗娘养的给百姓报仇！
于是，兄弟俩埋伏在鬼子的必经之路土坎后。等他走到一个叫＂安上＂的地方时，只见一兄弟一个＂前空翻＂凌空上马，一拳将他打了下来，随即兄弟俩叫他领了＂盒饭＂。
中条山会战记忆碎片：
1941年5月的中条山会战，发生在国共合作时期，在中国战争史上举足轻重，终以失败告之。蒋介石说，中条山会战是抗战史上的耻辱。虽然，国军10余万军队被日军击溃。唐淮源、寸性奇、王竣、梁希贤、陈文杞等高级将领阵亡殉国。但是，我们应该正视这段卫国战争历史。
中条山会战失败原因：当时，日军以三路突袭，而国军仓促之间，中条山防区、吕梁山防区、太岳山防区、黄河防区等中央军、晋绥军、八路军各方平时疏于联络。由于政令军令不畅，各自为战态势而造成失败。
据刘村90多岁老人回忆。那天，日本人从麻姑山下来，飞机飞得很低，声音震耳欲聋，房子的窗扇都被震掉了。到村时，这里驻扎的国军还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然而，回答的却是刺刀见血……刹那间，横尸遍地。村里的野狗把肠子拉得到处都是，惨不忍睹。
据村里的老人说，杜家沟有个山壑口。那时，中央军的尸体堆积如山。
一天，驻扎在刘村的日军，有一个兵蛋子在村前一个碾盘上哭得直打滚。有人问他咋啦？（他懂中国话）他说，我……我要回家，我是被他们骗来的……看来侵华战争也是违背日本人民意志的战争。
一天，刘村惩除汉奸。只见村民XXX身上背了一口大锅，放在＂安上 ＂麦场里。垒起埚台架起了大火，把那个汉奸五花大绑押来，捆在木桩上，再用杀猪刀一刀刀地在身上割肉，痛得他哇哇大叫也没人理睬。然后，一块块肉被扔到烧红的铁锅里，滋……滋作响。
全村人都在观看这个对汉奸的行刑过场。
2019年，我完成了《南圢坂烈士纪念碑》和《槐南白烈士纪念碑》设计任务，为垣曲的革命烈士做了一件大事。
责编
杨志强
作者简介
石和平，山西垣曲人，住建工程师，大学文化，垣曲县志编辑，75年发表《学军》短篇小说一一山西人民出版社。2004在《运城日报》发表《儿时故乡的小河》《白天鹅的蓝色之梦》等诗歌。著作有《山西历山野生动植物科普》及《尧舜诗话》《春天的惆怅》等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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