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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小说」鲁大虎|善有善报

作家新干线

善有善报




刘庄村的明敏已经36岁了,还一直是单身,他单身的主要原因是他爱管闲事,一次次地惹得女方不高兴而分手。

有一次明敏和女朋友相约去看电影,结果在路上看见一个迷路的老人,他便热心地帮着老人找家,把看电影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等忙完了,才匆匆赶到电影院,电影早散场了,女友直接把他拉黑了。还有一次,和女方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在和女朋友去看家具的路上,遇见一个摔倒的老人,他热心帮忙把老人送到医院,被人家讹上了,女友一气之下宣告分手。

最可气的是,一次明敏帮着扶了一位老人,竟然是对象的母亲,按说这回该是花好月圆的结局的,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位准岳母坚决不同意女儿的婚事,理由是女儿跟着一个这么爱管闲事的主,将来生活堪忧,不如早点分手。

不过,尽管如此,明敏的性子一点没改。别人也劝明敏少管闲事,但明敏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错,既然没错就应该坚持,他认定善有善报。                            

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拖着,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对象。过了30,就像过了一道坎,时间过得飞快,媳妇就更难说了,父母为此愁得衰老了许多。四姑六亲的亲戚们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明敏自打职中学电焊技术之后,二十多年一直在外打工,凭借一手高超的电焊技术,每年打工收入都在十几万,且不肯乱花一分钱,全都打到父亲的银行卡上。一连好几年明敏都是年初出门,年尾回来。  

明敏是个好娃,踏实努力,积极肯干。在家里面和在外务工人们都这样夸他。              

2023年底,明敏在内蒙古一家煤矿打工回来,这回他却没有像往年一样把全部收入提前打给在家的父亲,而是托工友给买了辆二手黑色轿车,他这次是开着花了八万购买的小车回来过年的。               

既便是这样回来的明敏,同村邻居和亲友们也都不足为奇,甚至于还招来风谅话:明敏开回辆黑车,要说回来个小媳妇儿才好呢;别看他开着车挺风光,说不定赔给谁呢……                      

转眼间年就过去了。明敏原本是正月十六要走的,可是煤矿那边突然来电话,说什么企业改制延期生产,等侯通知。           

明敏在家过年,也没一个好心情,父母和邻居的谈论的话题总是说媳妇、结婚什么的,年年如此,回回无果。每次交战场景那是相当的激烈。一到晚上,亲人们都围坐一团,你一言他一语,语速一个比一个快,音量一个比一个高。一个个都在给明敏下着说媳妇结婚的最后命令。每每遇此,明敏总是笑而不答。

每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朋敏被大家伙围在中间,像一个战犯一样,索性任赁指责和数落,一言不发。

正月十八那天一大早起床了,门前大柿树上几只喜鹊叫个不停。吃过早饭明敏便驾车去县城,心想着给父亲去买点治咳嗽的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确是二老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眼看看年过古稀的父亲,整天愁眉苦脸烟不离口,老是咳嗽,尤其到晚上后半夜总是咳嗽不止,明敏心痛父亲,决定到县医院给父亲买些药。

从家到县城有二十多公里,不到半个小时,明敏就到了县医院。

偌大的新建县医院,明敏头回到这里,感觉这里的门诊大楼好大好气派,四周环境很洁净,到处是绿色,令人很舒服。明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门诊大楼。到了老年科,给大夫详细舒说了父亲的情况,说是给开点药。很快他便买了五盒止咳灵和三盒润肺胶囊。办完售药手续的明敏刚一转身,一个拄着拐杖有六十来岁的老太太突然滑倒在前面。明敏见状,以特有的明快和敏捷手提药带一个剪步冲前,立即俯身将倒地的老太太扶起,一边搀扶一边问:阿姨你摔伤了没有?你身上哪不舒服?说着就把老太太扶坐到旁边的条椅上。

一时间,明敏的快速反应和暖心举动,在门诊大楼内众多的医患人群面前演译了一场生动的人间大爱剧情,目击者纷纷称赞他是危急关头挺身相助的一个大好人,还有人称他是新时代的活雷锋,当然也有人担心他会被讹上。如果是熟悉他的人在场,肯定会说:这娃又要管闲事了。

老太太被扶到条椅上,稍作消息,精神就缓了过来。明敏又顺手递给她一杯热水:阿姨你喝口热水,你没事吧?如果感觉哪不舒服你尽管说,这是医院,我可以背着送你去看医生。老太太咽下口热水朝明敏笑道:真没啥,刚才可能是有点着急走得太快才滚倒了,年纪大了不中用啦!接着又拉住明敏的手不住地谢道:今天多亏遇上你这好小伙,谢谢你。明敏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说:阿姨!不用谢。你这么大年纪,咋不叫人陪着来医院啊?老太太被明敏问得有点激动,挪了挪身子出了口粗气说:好娃哩,我就住在咱县医院隔壁那个小区,我到医院是来给我娘家侄女买感冒药的,她这娃去年腊月得感冒,一直不得好。这刚过正月十五咳嗽不止感冒又重了。这不,今天我来给娃抓几副药,娃都三四天了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明敏立即起身示意道,阿姨你坐好,你在这稍等一会,说完转身离开。

明敏转身一走,立马消失在门诊大厅人来人往的人流中。坐在条椅上的老太太心里在想:这娃这是干什么去了呢?你瞧我这老糊涂,怎么就没问问小伙多大啦?是哪里的人,姓啥叫啥?咋能叫人家走了呢。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事有点大意,该问问人家多好呀!她急忙从条椅上溜下,拄着拐杖站在那用手挡在额头上四处张望,门诊大厅里仍是人头攒动,一个个却是急匆匆的,就算人家小伙从咱跟前走过,咱也认不出来。老太太有点失望,又挪了挪身子重重地坐回到冰谅的条椅上。唉,算了……咱也不想再等啦,还是早点回家吧,红娟还不知道现在睡起来了没。老太太顺手拎起光滑的拐棍,整理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紧了紧脖子上的棉围巾,准备起身回去。        

“阿姨,你等着急了吧!”老太太转过头,看见满头满脸是汗的小伙笑着,几乎都是小跑步似的走过来。小伙走到老太太面前,又递给她一个塑料袋,说是这是医生给开的治感冒的药,边说边解释道,今天买感冒药的人咋这么多,光我排队买药就用了一大会时间,你都等着急了吧阿姨?看着去而复回的小伙子,尤其是再一次听见小伙那声亲切的叫她阿姨,老太太先是满脸激动接着是嘴角不停地抖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等老太太缓过神来,头一句话就是,咋能麻烦你又去给我买药呢,小伙这药是多少钱?

明敏没接话茬,只是细心地吩咐:这个胶囊,每天早晚各一次,每次喝两粒;这个小袋袋装的是感冒冲剂,一天喝三次,一次一小袋,阿姨,这总共是一星期的药,医生还说这次感冒是流行性感冒,要按时服药,多喝开水,药服完后很快会好的。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又问明敏:好娃哩,这药总共多少钱?我把钱给你。说着赶紧朝身后摸了摸,然后从条椅上起来,站在地上气得直跺脚:说,我这死老太记性也太差了,没带钱包啊!明敏望着一脸尴尬的老太太,腼腆地说道:阿姨,这不值几个钱算了吧。老太太忙说:不不不,可不敢让你出这药钱。走,到我家去,出了医院大门拐个弯就到了。

明敏打开手机一看,现在10点40分还早着哩。这个时候整个门诊大楼里的人没有开始那么多了,并且有人嚷道天起风了,又要快下雪了。明敏心想,反正今天开车来的,干脆把她稍回去算了。他扶着老太太说,咱们一起坐车走,我的车就在外边停车场放着,叫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说着掂起两个塑料袋子,搀扶着老太太很小心地走出门诊大楼后,吩咐老太太说,阿姨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明敏一路小跑直奔停车场。不大一会就将车开到老太太跟前,动作很利麻将老太太扶上车,驾车径直走出医院。

坐在车上的老太太,觉得明敏这个小伙开车很稳,车上空调又开着呼呼热风,很暖和很舒服。突然,老太太叫道,就在这个路口往右拐,就到我们家了。开车娴熟的明敏说,阿姨你家离医院这么近,这多好哩!年纪大了,万一有点头疼脑热,很快就去医院啦!这比我们乡下人强多啦!这就是县城里人的优势。说着说着,老太太喊道,这不,到我家了。停车后,明敏又小心奕奕地将老太扶下车,并说道,阿姨你到家了,我也放心啦,我就走了,再见,阿姨!说完就要上车走。这个时候,老太太大声叫道,好娃哩,你可不敢走,你今天帮我这么多,又送我回耒,不管怎么样,也得进屋坐坐,再说,我还得付你药钱哩。老太太连说带拉硬是明敏拽了进去。明敏一边推辞一边说,阿姨,这都快响午了,我出来半天啦,也该回去了。不听明敏说完,老太太就把他拉坐在屋里的沙发上啦。

进屋后的老太太,解下头上的帽子,脖子上的围巾走进卧室,这个时候,只听见厨房传出切菜做饭声,近接着从厨房又传出一个女人声音:姑姑,你去医院白跑了一趟吧!你忘了带包,没手机没钱拿啥买药哩,只听见说话声越来越近。接着一个姑娘带着围裙,走到客厅来了,老太太也从卧室掂着一个黑色挎包出来了。

明敏立刻意识到,这姑娘肯定是老太太说的患感冒的她的侄女,感冒好了吧,都能炒菜做饭了,就在此时,老太太走过来介绍道:这个人是咱家来的尊贵客人,什么助人为乐,垫钱买药,又开车送人一大堆好听的话,如讲电影似的给这个姑娘述说了一遍。真跨的明敏都有些坐不住了。老太太又指责起姑娘来了,这闺女就没一点眼色,还不赶紧给人家倒杯热水喝。这时,只见姑娘用围裙擦了擦手,立马接了杯白开,递给坐在沙发上的陌生人。笑着说,谢谢你。今天,我姑姑真幸运遇见你。

姑娘的走路说话包括话声语气,都显得很文雅得体甚至觉得很温暖的感觉。               

老太太从挎包内取出钱和手机,紧挨着明敏坐在沙发上,小伙子现在到我家啦,我问问你是哪里人?唤个啥?多大啦?有几个孩子,都多大啦?面对她一连串的问话,问的哪个明敏都有点不好意思。明敏在沙发上挪了几挪又那捏了一下,这才有点脸红的答道,阿姨,我也不嫌丢人,说实话,我叫明敏,今年都36岁啦,还没说下媳妇哩。我家住古风镇刘庄。噢!老太太明白了一切。明敏这个时候,觉得好像跟前这位慈目善眼的老人如同自己的亲人一样,也没一点拒促了。啥话也敢说了。然后就像麻袋倒西瓜般的将自已蓄积多年的苦衷和人生的不顺,家人及亲戚的指责和本人的困惑心事,以及长期的在外打拼的不易,星星点点,一五一十,给眼前的老人,祥述了一遍,尤其讲到婚姻不顺问题时,明敏哽咽的有点说不下去了,甚至流泪痛哭了起来!

原来这娃是真的是很伤心,心想,怎么能让好人伤心呢,老天这也太不公平了,这娃多好,心又善,人又勤快,怎就说不下媳妇呢?                        

明敏的一顿哭诉,着实打动了老太太。她心里盘算起来。我这个侄女,今年已三十岁啦,也早该找婆家了。她来我家也两年了。三年前,我那苦命的哥嫂在那场新冠疫情里相继离世,丢下这个姑娘也怪可怜的,你说老让红娟在这伺候我,也不是长远之事,人家红娟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自已的婚姻和家庭了。眼前这亇小娃和红娟成了,那该多好呀!合适不,合适,女娃一辈不就是找个踏实肯干的男人过日子嘛。今天得抓住这个好时机,搓和搓和这对年轻人的婚事。                                  

一顿痛快淋漓的哭诉,使明敏心里出现了少有快感。他忽然间觉得自已还在老太太家,该回家了,时间不早了。于是,又要起身告辞。这回可是又被老太太硬拽住了。不能走,说啥你也得在我家吃顿饭,再说我还没给你药钱呢!

说完老太太走进厨房,悄悄的给她侄女嘀咕起来……

明敏思谋着,看来今天非要在这吃饭不然不肯放他走。吃就吃呗,反正咱也不白吃人家的饭。明敏从口袋掏出手机拨通了父亲,说是来县城转转下午回去。可没等说完话,手机那端的父亲就没好气的挂断了。明敏也早就适应了父亲的习惯。

大概快十二点的时候,老太太和她侄女张落了一桌饭菜,正式开饭了。老太太和她侄女还有明敏三人同桌就餐,还真有点隆重仪式感。老太太来了一段开场白,又点明了主题,确令憨厚的明敏感到十分意外。然而,这一切老太太的侄女似乎提前啥都明白似得。老太太好像在主持一场胜大的庆功会,用官场语开启:我在年轻时候教了几十年的书,丈夫也是一名教师,十多年前病逝。现在我的儿子儿媳都在外地工作,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就是我侄女红娟婚姻大事。现在,我十分负责任的问你,你觉得我侄女红娟这姑娘怎么样,若觉得愿意的话,我就来当你们的红娘,搓成你俩的婚事。说到这红娟和明敏俩人脸都红了。这一切来得也太突然了吧,明敏喜出望外的朝老太太点了点头。只见坐在旁边的红娟早有心理准备抿嘴笑道,姑姑,人家头回来你就提这话题,是不是有点过早了。不早,人家明敏都36岁了,只要你俩都没啥意见,那我这个媒人就当定了。

在吃完饭回家的路上,明敏甭提心里有多兴奋了。                     

结果,没出正月,明敏与红娟就领证了,明敏父母在刘庄热热闹闹办了一场婚礼。

老太太以姑姑和征婚人的身份出席了由她策划而成的盛大结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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