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李恩虎丨地窨院里的眼泪

作者简介

李恩虎，夏县中学历史高级教师，运城市作协理事，夏县作协常务副主席，曾经在《山西日报》、《运城日报》、《黄河晨报》等报刊发表散文若干。

地窨院里的眼泪

作者：李恩虎

近几天，一张泪眼模糊，饱经风霜的老脸时常晃动在我的面前，令我心情无法平静，总想把内心的一些感慨倾注于笔端。如骨鲠喉，不吐不快。

几日前，我与俩友人去陕州公园游玩，归途路过张店镇，顺便去参观名闻遐迩的地窨院。

四年前的隆冬时节，我曾专程到访此地，今天算是故地重游，还是那个小胡同，一块写有“地窨院旅游点”的木牌映入眼帘，走近一看，院门紧锁，可能主人外出办事了吧，照大门上的手机号码打过去，王师傅回话说：稍等，马上回。半根烟的功夫，他就回来了，一个戴着近视眼镜，精神矍铄的瘦高老头。

时隔三年之久，王师傅当然认不出我了，也难怪，这里几乎天天有游客造访，天南地北，不远千里，甚至有港澳客人也慕名而来。这样一座年代久远，略显破旧而保存完好的地坑院，却是窗户外头吹喇叭，名声在外。

王师傅还是那么热情好客，带着我们一一参观各个窑洞，还客气地要为我们递茶倒水，连我们主动呈上的门票钱他还一再婉拒。我暗自感叹：多么敦厚善良，热诚质朴的老人，经年累月地接待游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解说词，不厌其烦，任劳任怨，不图名，不为利，与其说他在精心守护祖传的老宅，不如说是在守望着，传承着古老而珍贵的文化遗存。

王师傅请我们欣赏着厚厚的留言本和墙上镜框里的像片，提到老伴时，他长叹一声，语调低沉下来，说老伴病故快三年半了，2015年正月末的一天，白天还给他做饭洗衣，夜里心脏病突发，撇下他撒手西去了。老俩口一辈子没红过脸，感情甚笃，老伴的猝逝对他打击太大了，三年来，他一回到院子里，睹物思人，悲从中来，不由黯然泪下……

此时王师傅早己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我们一下都沉默了，不敢再打听他老伴的任何事了，怕老人伤心难过，我们只是默默地倾听着，不禁也深受感染，鼻子发酸，眼圈泛红了。

环顾着这饱经沧桑的院落，回想着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王师傅老伴的情景，我心潮起伏，思绪绵绵。

物是人非。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窑洞里的陈设依旧，只是女主人走了，永别了这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园和相濡以沫的老伴，阴阳相隔，天上人间。我想：老两口朝夕相处，这里便是温馨舒适的家，如今只剩王师傅独身一人了，这里还能叫家吗？

空荡荡的院落，孑然一身，孤单、寂寞、冷清，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但王师傅还必须看家护院，坚守着这份祖传的家业，即便三个儿子都很有出息，都孝顺懂事，恳请老人轮流去住，但王师傅不能走，因为他一离开，这座院子很快就废弃了，坍塌了，比如前些日子，天降暴雨，院里积水没脚，他赶紧用水泵抽去雨水才化险为夷。也许在他眼里，这里就是家族的“根”，他要把根留住，这座地窨院不仅仅属于他本人，更属于所有兴致勃勃前来观赏的游客。

俗话说的好：少年夫妻老来伴，秤不离砣，公不离婆。我想，老俩口彼此之间应该没有说过“爱”字，但是几十年来他们风雨同舟，琴瑟和谐，没有吵过架，拌过嘴，这是多么深厚的夫妻感情，这才是最真实，最伟大，最感人的爱情，他们用一生的相敬如宾，同甘共苦诠释了什么叫真爱，什么才叫夫妻情深。

揖别王师傅，紧攥着他青筋毕露的大手，我们一再叮咛老人多多保重，幸好老人家身子骨结实，精气神还好，还能为更多的游客讲解地窨院的前世今生。

透过车窗，望着王师傅的背影，我们感慨不已，今天我们都被老人的眼泪打动了，震撼了，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在丧偶三年之后，仍伤心落泪，念念不忘，一来是感情太深了，谁也离不开谁，二来，都还不到七十岁，老伴走了早了些，还不能算白头偕老，这正不正警示我们吗，人到中年后，往往都过分关注儿女，而忽视了自身，忽略了爱人，其实，儿女们的日子长着呢，不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珍惜当下，关爱对方，千万别忽视了最不该忽视的人。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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