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泰然丨烟雨迷蒙淋漓湖

作者简介

泰然，本名赵宏伟，山东淄博人，祖籍河北易县清西陵，爱好文学，23岁时在文学刊物《丑小鸭》发表小说处女作。目前己发表小说、散文多篇。曾在山东铝厂工作，后调到博山灯泡厂工作，之后下岗，经商。现为自由职业人。

烟雨迷蒙淋漓湖

作者：泰然

公交车在淋漓湖站点停下时，速退的景致——路两旁在夏风中哗啦啦作响的杨树以及城市、村落……顿时被定格在阡陌纵横的绿色田野。见车门打开，他才从窗外美景的沉浸中恍然清醒。他比她提前一步下车，他几乎是跳下去的。

乡野清新的空气挟带着那丝丝淡淡的草叶馨香令他心旷神怡。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着一身樱红的连衣裙，在这温柔的夏风吹拂下，轻飘漫舞；雪白的肌肤被一袭樱红渲染得青春四溢。她撒娇地跺着脚，一副楚楚可怜相，像一个需要母亲安慰的小女孩。

她娇嗔道：“你只顾你自己，你就不管我了！”

他看到她在下车时有个轻微的踉跄，可在他刚要上前扶助时她已站稳，因此他没做出什么反应。他喜欢她这种小女人相，目光炯炯深情地对她投去亲昵的一笑，赶忙上前牵着她娇嫩的玉手，并给她嵌着长长假睫毛的眼睛一个轻轻的柔吻。

“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背着我。”她斜视着他，送给他调皮的温柔一笑。

“害羞不害羞你？就不怕叫过路的人看了笑话？”他还真有些难为情。

“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我不管。我要你背我！”她任性着，嘟起小嘴，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那好吧，小淘气。”尽管他有些无奈，还是背起了她。

她伏在他的后背上，如脂的玉腿摇曳着青春的风情，随着他的步履轻摇慢晃，令人心旌摇荡。过路的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他们，一步三回头。她开心地笑着，那笑感染着他，心中灌注着甜蜜。那令人炫目藕白的双臂紧紧搭在他的胸前，她喃喃低语，时而用她那温润的樱唇轻轻咬噬着他的耳廓。他感受着她的爱意。

“前面就是淋漓湖吗？”她轻轻耳语。

“顺着这条土路往前走，一会儿就到。”他说。

“这里真是好！一想到那喧闹的城市就心烦意乱。”她说。

“好了吧，你下来吧。”走了一段路，他说。

她乖顺地从他后背滑落下来，挽着他的手臂，缓慢前行。

天色阴暗，天空密布着厚薄深浅的乌云，在毫无规则地翻滚错动，凝视着它的变幻，令人感到些许压抑，油然生出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天空的极目处，几只水鸟在翩翩飞舞，远远看去，像是几个黑点在云空中飘浮游移，若隐若现。雾雨初霁，空气湿润润的，裹挟着丝丝凉意。道路两旁碧绿的抽穗的麦苗在夏风中波浪般此起彼伏，受雾雨的洗礼，泛着水亮的光泽。成群结队的蜻蜓在禾苗上空时走时停。偶尔还有几只彩蝶翩翩飞过。道路两侧的杨树像两条蜿蜒的绿线，直通到雾雨飘渺中的一片错落有致的瓦屋高楼的村落。在村落的西面，便是烟雨迷蒙的淋漓湖了。遥遥望去，湖面被青绿的芦苇裁剪为大大小小的碧玉片，依稀可见在夏风中飘动……

偶尔的一次交集，便注定了他们今生的缘。然而，他们初次相见，却是一场结怨。正应了那句话：不打不相识。

作为银行的一名大堂经理，他的职责就是为客户服务，排疑解难。履职时，他从容淡定，脸上始终带着职业的微笑。她和女伴走进来时，他只是随意地看了她们一眼。职业使然，他每天要面对很多张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哪有心思去端详别人的脸。他微笑着对她说：“您要办什么业务？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我要存款。”她操一口东北口音。

“大额的吗？”

“不是。”

“那就请到自动存款机上去存吧。”

“我不会。”她的语气很果决。

他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她一脸的平静。他觉得她还挺漂亮，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给人一种雍容的冷艳之美。

“我帮你存吧。”

他熟练地操作着流程。一会儿，存款机退出了两张百元钞票。

她冷冷地问道：“是假钞吗？”

“因为各种原因，退钞应是正常现象，未必就是假钞。”正常来说，他应该用这样职业用语回答她。但是，他却鬼使神差般地用了调侃的语气，综合的因素，使大脑处理出来的第六感觉让他调侃。

“是假的。你这是……从哪嘎达倒腾来的？”他用轻慢语气说。

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的尊严受到了伤害。他明显感受到她的愤怒。她一副凛然不可侵犯样子，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说话要注意分寸，你知道吗？”

好在他及时地把那两张钞票送进存款机，万幸的是都吃了进去。他恰好找了个台阶下：“是真钞票。对不起，我只是跟你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她白了他一眼，和女伴悻悻而去。

没想到，同事小吴的话，证明了他的第六感觉是对的。但好奇心与神秘感，更多的应该是他潜意识里对她美貌所爱的唯一，使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了解她。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把桨摇……”

他和她伫立在村边一座仿赵州桥的小桥上，静静地凝视着碧绿平缓流动的河水，聆听着河边老汉用沙哑的嗓子的哼唱。那老汉戴顶陈旧的草帽，岁月在他脸上涂满了沧桑；穿着一条褪色的黑色大裤衩，赤着黝黑色的大脚，正给一条小木船系着缆绳。他翻来覆去就哼唱着这两句单调的歌词，仿佛那歌词珍藏着他久远的岁月里一段甜美的回忆。他和她听着听着，甜蜜的幸福感萦绕于心，他们相视一笑，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见老汉朝他俩看，他问道：“大爷，你的船出租不？”

“租，租，一小时两块。”老汉大声说。

“从这水道可去淋漓湖？”

“是啊。走这条水道比从村里的口岸去还近。用我的船还便宜。”

两人一商量，决定就在这儿租船。

他纵身一跃，跳上木船，小船在水中剧烈地左摇右晃,趔趄着险些栽倒。待船身稳定后，他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她，说：“上来吧。”

她撩起裙裾，莲步上前，战战兢兢地看着不安分的小船，畏怯地说：“人家害怕嘛！”

“怕什么？有我呢。”他伸出双臂，抓住她的两臂，用力一提，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快乐地银铃般地笑着。

小船顺流而下，他与她并坐在船后。她雅兴大发，吟道：“左岸人家右岸柳，一叶轻舟水中游。与君此生共击水，不达彼岸誓不休。”

“呵呵，只知道你能歌善舞，没想到你还能出口成诗，不愧是大学生啊。”他笑说道，给了她一甜吻。

她眼望河水，痴迷神往之态，一脸的圣洁，思绪翩飞，尤如临波的仙女。她继续吟唱道：“碧波轻舟破浪行，新景即刻是旧景。与君携手逐日月，不竭河水不竭情。”

谈笑间，船儿已驶入淋漓湖水域。

你看呢！她惊讶于这辽阔的淋漓湖之景，兴奋地站起身，翘首瞩目。他倒显得很平静，可也随她站起来，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美景。任小船在这一如绿绸般平静的水中悠悠漂然。凉爽的夏风拂面，湿润流动的空气弥漫着湖水那股独有的咸腥味；那一望无际翠绿的芦苇荡水汽氤氲，烟雨迷蒙；在低沉、乌云翻卷的苍茫的天空衬托下，芦苇时而随风伏倒，时而又昂头挺立，尽显着不屈不挠的雄姿。在芦苇荡的尽处，碧水潋滟，烟波浩荡，千姿百态的水鸟在乌云与碧水之间欢快地翻飞翱翔……

当小船顺着三米多宽的水道驶入芦苇荡时,映入眼帘的景色却比远观时清亮了许多。水道两旁的芦苇茂密葱郁，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苇叶随风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偶尔还会从芦荡深处传来几声或清脆或怪异的水鸟的叫声；湖水平缓，似动非动，时而可见活泼的小鱼儿跃出水面的身影。置身于此，他和她油然生出对大自然虔诚的崇拜。她仿佛如归宁的女儿，安逸，淡定。

他索性不再划桨，任小船在水中肆意漂移。他和她凝目相视，脉脉含情，青春的火焰在心中燃烧，爱的情愫在周身弥漫，生命奏响着最热烈最美妙最华丽的乐章，他和她像两团红色的火焰融合在一起，紧紧地拥抱。他和她疯狂地互吻，久抑的渴望在互吻中满足着，生命的本能在互吻中得到慰藉。她满脸绯红，泪流满面。渐渐地，爱情的热情平缓下来，他和她依旧吻着，一动不动，任时间悄悄在吻中流逝，爱情把时间的单位都换算成瞬间……

当他和她从热吻中醒来时，小船已漂进一片四面环苇的水域。翠绿的荷叶几乎遮盖了湖水，充满了勃勃生机，洁白的荷花宛如少女，冰清玉洁，亭亭玉立，在夏风中摇曳。天，忽然下起了霏霏细雨，似烟如雾般在荷叶上方轻飘漫卷。他和她赶忙把小船摇进荷叶下，互相紧紧搂抱着。他火辣辣地望着她，她像个温顺的小女孩依偎在他的胸前，他喃喃低语：“小淘气，我爱你！嫁给我吧，做我美丽的新娘，好吗？”听到她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他的心。他的眼睛清澈透明，深情而坚定。她读懂了，泪水夺眶而出，嘤嘤抽泣起来：“他们欺负我！”满腹的痛苦与屈辱啃噬着她的心，令她痛不欲生。

“过去的都过去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恶梦。赶快离开那里。即使是金子，掉进垃圾箱里，最终会随垃圾一起被处理掉。”

“谢谢你！你是好人。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吗！”她抚摸着他的脸，神情是那么的无助，抽搐使她身子都在颤抖。

他安慰着她：“有我呢，有我呢！”

他好奇于一个小姐身上居然透着那么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自尊，他着魔般地找到了她。

在洗浴城的包间里，桔光幽暗。他点燃一颗烟，静静地等候着。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对他微笑，只有一脸的冷漠，说：“知道你会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很是吃惊，一脸的疑惑。

“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你想要吗？可以。我是认钱不认人，出一次台，你，得给两千。”

他感到她还在记恨着他，他用幽默的话语缓和着彼此的关系。

第一次见面，他始终没碰她一下。

随着了解的加深，他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家住北国冰城，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父亲身患绝症，一个弟弟正在念高中，全家人靠着母亲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家里已是债台高筑。她轻信了初中时的女同学的话，跟女同学来到这里。她不想做这种生意，但一想到窘迫的家境，只好一狠心，一咬牙，做了起来……

他发现她心的深处仍有一块纯净的土地。

离开荷花，又穿过一片迷宫般的芦苇荡，他们终于见到了淋漓湖主水域。

他和她站在船头，望着辽阔的碧波荡漾的湖面，心胸有一种豁然的开朗之感。那乌云滚滚的天空与碧水之间，一群群各色的水鸟时而俯冲着落入水中，时而腾空而起，充满着生命的活力，充满着生命的激情，充满着生命的不屈。在天际与湖水的尽头一线相连，烟雨迷蒙。他指着迷蒙之处，对她说：“太阳就藏在那后面，乌云散去，就是一个灿烂的晴天。”

“我明白。”她说。

……

几天后，她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原谅我不辞而别，我怕见到你后改变我的决定。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下辈子一定做你的爱人……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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