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粑粑》,你还记得童年的歌谣吗?
最近一段时间,女儿带着她的两个孩子,从美国回长沙度假。这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满口地道的美国话,中国话能够听得懂,但不怎么愿意说。我们觉得,他们的根在中国,应该学会中国话,尤其是要了解一点即将消失的方言,希望在大洋彼岸也留下点元素。
如何让他们感兴趣呢?我们想起了童年的歌谣,简单好记,孩子们一学就会。尤其是用长沙话唱的《月亮粑粑》,韵味十足,于是做游戏时教他们唱。他们一边哈哈笑一边唱,我们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
童谣,在全世界各民族的文化中都有记录,民族风情浓厚,用简短的句子讲故事,说道理,朗朗上口,口口相传,印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生活。汉语中的长沙童谣,有街头巷尾的鸡毛蒜皮,也包含长沙文化的历史变迁,有些还含有哲理,有着朴素的中国风。有的展现出孩童时在街头玩耍的场景,有的则表现了家庭生活的琐碎,绝对原生态,有着地道的长沙味。
长沙的童谣,要用长沙话唱,才会体现独特的韵味。
我们虽然变老了,但童谣没有衰老,它们伴随着我们一生,生生不息。此外,童谣里面很多是方言,对保护方言有很大的作用。也可以让现在的小朋友们了解一下,他们的父辈祖辈是怎么度过童年的,也给他们的未来留下珍贵的记忆。
我们教美国佬孙子学长沙童谣,是从《月亮粑粑》开始的。这首歌谣在长沙家喻户晓,几乎所有的长沙人都是在这首童谣的歌唱声里长大的。
月亮粑粑,肚里坐个嗲嗲;嗲嗲出来买菜,肚里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绣花,绣哒一个糍粑;糍粑跌哒井里,变哒一只蛤蟆;蛤蟆伸伸脚,变哒一只喜鹊;喜鹊上哒树,变哒一只斑鸠;斑鸠子咕咕咕,和尚打豆腐;豆腐一吥渣,和尚呷粑粑;粑粑一吥壳,和尚呷菱角;菱角溜溜尖,和尚上哒天;天上四个字,和尚犯哒事;事又犯得恶,抓哒和尚砍脑壳。
这首歌很长,我们只能一段一段地教他们。
孙子们对《磨子磨》十分感兴趣,一边做着游戏一边唱,一天唱上十来次乐此不疲。
磨子磨,割子割,铲子铲,蚂蚁子上山抠手板。
有一首歌谣,不光是在长沙流行,我在老家洞庭湖边上小学时就会唱,至今还记得:
一年级啰嗦,二年级哥哥,三年级游击队,四年级被枪毙,五年级开大炮,打得六年级生毛毛。
还有一首也是孩子们喜欢的:
卷子卷子一,卷子卷子二,卷子卷子三,卷子卷子四,卷子卷子五,上山打老虎。
下面这一首,长沙人用长沙话唱出来,特别韵味:
天上的星星挤密啊密的,地上的油石头姑挤得冒得缝,我拿起杂扫把去打横横,哈哈哈哈冇打中。
小朋友互相调侃时也会唱歌谣,如:
羞羞羞,刮猪油,熬白菜,放酱油。哭脸巴,油菜花,打烂罐子要锅巴,锅巴冇熟,哭一上昼。锅巴熟哒,哭得有哒。
我的儿女小时候,我们常常唱一首描写小孩子流鼻滴的歌谣,逗他们开心:
大毛的脑壳象地球,有山有水有河流,还有两条臭水沟。
大毛是我的双胞胎女儿,换个来就是“小毛的脑壳”。反正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的。
我的老家湘阴与汨罗交界那一片地方,有一首童谣《牵羊买羊,卖到河夹塘》,是一帮小朋友玩游戏时唱的。河夹塘是个地名,过去是汨罗江下游一个大码头。这首童谣在长沙唱,“河夹塘”变成了“荷叶塘”,估计到别的地方也会换个地名照样唱:
牵羊卖羊,卖到荷叶塘。老板哎,买羊啵?”“买头羊。”“头羊冇得角。”“买二羊。”“二羊冇得脚。”“买三羊。”“三羊四羊随你捉。”
孩子们一边唱着对话,一边“抓小羊” ,当年的情景至今我还记得。
有的歌谣是学着大人的口吻唱的,跟句子尾部那个音韵,连环提问,押韵又逗趣:
谢谢你的茶,谢谢你的烟,谢谢你的板凳坐半边。板凳一翘,打哒我的腰;板凳一脱,打哒我的脚。我问板凳要膏药,什么膏?鸡蛋糕。什么鸡?叫鸡。什么叫?鸭叫。什么鸭?水鸭。什么水?自来水。什么自?鱼刺。什么鱼?鲤鱼。什么鲤?枪毙你。
这里有几个谐音字,是长沙土话。这样的唱法和游戏相结合,只要有兴趣,可以随意地延长,也可以帮助孩子开发智力。
长沙童谣里有一些丑化人的东西,应该属于糟粕。但文化是一种复杂的融合体,也不为怪。如:
不梳头的疯子婆,不洗澡有虱啵,一身的油蛮嘎子,一身的坨。
大脑壳,细纹身,鸡把子脚,冒良心。
我们不能刻意求全,童谣毕竟是岁月沉淀的产物。好的必定会流传下来,不好的渐渐地将会被人们遗弃。
我的童年不是在长沙度过的,毕竟湘阴与长沙就是一箭之地,语言差别不大,好多音是相通的。遗憾的是,现在的长沙人许多是外地进城的,土生土长的长沙人慢慢就变成了“少数民族”。满街走的细伢子细妹子,在他们的家长们的影响下,说着一口塑料普通话。他们会不会唱这些童谣,天晓得。
地地道道的长沙满哥满妹,你们应该记得这些歌谣吧。唱起这些童谣,有回到童年时的感觉吗?
作者张效雄,湖南湘阴人,生长于国营汨罗江农场(现岳阳市屈原区),湘潭大学毕业。记者出身的作家,高级编辑。湖南日报社原副总经理。代表作:长篇小说《风起》,散文集《寻觅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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