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杨柳
孩子，你让老爸讲讲当年高考的故事，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太多的细节我都忘了。
那是火热的七月，至于那天是不是高温，我记不清了。
考场是我就读的初中，我在那里读了一个六年级和三年初中，那年学校中央的水池是否还养着鲢鱼，我也记不清了。
那时没有隆重的送考。可能住得离考场远一点的同学，会有家长骑自行车相送。别的同学家里是不是把高考当作大事，我不太清楚。反正在我家，高考日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记得比较清楚的只有三个画面：
写语文作文时，我有点激动，列个了大致提纲，直接提笔写，写了第一段之后，又发现没写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写；
英语考试之后，爸爸的好朋友也就是你的乔叔叔，双眼通红地走出考试，带着愤怒与委屈，把铅笔给折断了，他说题目没有答完；
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你的韩阿姨送给我一张她的艺术照，这是最美好的记忆。互写毕业留言册时，我跟她要过照片，没想到她真的送给了我，而且还是艺术照。那时普通人家有照相机的都很少，照相得去照相馆，艺术照更是珍贵。
真的，太多细节我都记不得了。仔细想想，那时我们也是十分刻苦，只不过身处其中，并未意识到多么辛苦。不像现在，已身为家长，看到孩子们挑灯夜读，都觉得心疼与紧张。
高中三年，也没太多故事可讲。只记得不停地分班。高一下学期分了文理班，高二再分快班、慢班，高三前暑假补课又进行考试，我考进文科快班，男生第一名、全班第40名，班上60人一开始就两男生，还有一个是你的乔叔叔。高三下学期好像又考了一次，再次分班。
那时中国经济突飞猛进，社会变革加速演进，但那时没有培优，没有内卷。我的高中生活算是丰富多彩的，即使高三，我还在主编校团委报刊，还在和全国各地的文友、邮友通信，还经常在绿茵场上奔跑、射门。
不过，高考确实是人生大事，正如很多人所说，人生第一件大事。我是在毕业之后才渐渐感受到的。
高考之后，同学朋友走向各地，再次重逢已不易。班上关系最铁的四个兄弟，你的乔叔叔选择了复读，后来考了一所211大学，跟爸爸所在的大学紧挨着，另外三个在不同的城市。所幸我们至今情同手足。友情，是人生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高考更深地影响着职业、生活，还有爱情。你就读的大学、所在的城市，你所读的专业，你遇到的同学，都会悄无声息地或多或少地“连接”你的未来。
那一年，我们学校的理科状元是湖北省第三名，她是我的小学、初中同班同学以及高中同学。她在北京大学本硕连读之后去了美国读博，定居美国，成为医学科学家。
和爸爸友情长达35年的洁阿姨（有次过年她专程来我们家看你），去了成都一所985大学，读完硕士后留校，自然也定居成都。对了，韩阿姨、杰阿姨留学新加坡，你去新加坡旅游时，她们陪你玩了几天，杰阿姨后来又移民美国。
你见了爸爸那么多的好朋友，他们大多数人的职业、生活都与高考相关。唯有一位阿姨，你还没见过，她是爸爸最敬佩的朋友，我为她遗憾，也为她骄傲。她本来是可以上北大清华的，因几种“意外”（目前你还没法理解），只读了很普通的大学。如今，她已是一名企业家，所创办的公司在全国是行业佼佼者。
人生少不了一次次考试，不论哪种考试，都要认真对待，端正态度，释放潜力，千万不要辜负才华。别像我当年自命不凡，时代真的不一样了。像高考这样的考试，尽量考好一点，是最“划算”的事。
六月是考试季，也是毕业季。很多学校毕业典礼上，校长都提及苏轼。你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跟你讲过苏轼的故事，你也会背诵好多首他的诗。
校长们对苏轼的才学与豁达津津乐道，可是他们没有说苏轼也有过轻生的念头，有过恐惧、悔恨。我给你讲苏轼在人生低谷时，兄弟、妻子和粉丝们不离不弃、冒死相救，却没有给你分析他晚年一再被贬的复杂原因。
乌台诗案时，章惇挺身而出，为苏轼说话。后来，新党失势，苏辙等人将章惇逐出朝廷，章惇守孝时，苏轼依旧沉默。即使政见不和，苏轼难道不能念及旧情，给章惇道义上的安慰吗？苏轼的行为，是他的思想，还是他的性格决定的？苏轼的沉默，和他日后被贬有多大的关联呢？这些问题留着你以后去探索。
前不久，我和你西西阿姨讨论“命运”这个话题。我说，人生（命运）是由性格、际遇还是努力决定的？如果说性格决定命运，那性格又由什么决定？哪吒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他的命一开始不就是天给的吗？聪明的西西阿姨说，一命二运三本事。我会心笑了笑，没有继续讨论。
命运、际遇难以捉摸，而本事是可以把握的。如果苏轼没有本事，他能流传千古吗？有了真本事，就能对抗不确定的风险啊！明智的人，懂得顺势而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从小学到大学，这是打基础的黄金时期。这个时期，好好锻炼身体、激发兴趣、掌握知识，也是最“划算”的。
抱歉，说是讲故事，结果又成了唠叨。开心地玩，开心地学，相信以后你能从容迎接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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