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 （连载1）

三 爷 （1）

文 | 郭明亮

      三爷，不是我爷的亲弟弟，三爷他爷和我爷的爷是亲弟兄，我爷只有一个姐一个妹。我爷离开的那晚上，猫头鹰在后屋的榆钱树上不停地叫，我三爷持着一根长竹竿，把猫头鹰赶跑了，回来对我爷说：“忠民哥，没事，你还能活几年。”我爷咳嗽了一声，一口痰没吐出来就走了。我趴在炕头开始哭了，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叫着“爷，爷。”那间屋子站满了人，三爷在我头上重重地拍打了一下说：“眼泪掉落到你爷身上一辈子也梦不到你爷。”


     应了三爷那句话，我真把泪掉在爷身上了，从此再也没梦见我爷。那一年我十四岁，三爷四十多岁，三爷在河滩旁放羊，他对我说：“小亮，给爷看一会羊吧，我要去不远处的那片地里解手。”三爷手捂着肚子，我看出他要去自家地里方便，我说好。三爷的羊是一头公羊，它是十里八乡的小羊娃的父亲，它很倔犟，看三爷走了，它向河对面的坡地跑去，坡地的崖边有许多柏树酸枣树和青草，我牵着羊绳，和羊一起跑。

     无论我多么歇斯底里地喊，那头公羊还是发疯了似的向那片青草奔去，我意识到了危险，放了羊绳，任它一路狂奔。我跟在后面继续不停喊着它的名字“铁蛋，铁蛋。”它飞快地跑着，绳在地上跟着它一起跑。我以为它吃几口草，就会平静下来，没想到它还打算吃酸枣叶，它围绕柏树转了好多圈，把绳子缠在那棵柏树上，我惊呆了，好聪明的铁蛋啊！它失蹄了，我没想到，它悬在土崖的半空中，它在空中不停地哀求着，那声音深深地刺痛着我，我哭着大喊：“三爷，快来啊！铁蛋快没命了！”我放了绳子，铁蛋会快速坠下，我拽绳子，我和铁蛋都会没了命。

     河水哗啦啦地流着，天边的云彩若无其事地飘逸着，河水里的小鱼儿欢快地畅游着，偌大的东坡看不到一个干活的人儿，我的呐喊声从小变大，再从大变小。铁蛋的求救声越来越小了，它没了力气挣扎，渐渐地不太动了，绳子从柏树上突然脱落了，铁蛋从土崖上摔了下来。我内心深处恐惧不安极了，如何给三爷交代啊！铁蛋没了，三爷是靠它养家糊口的，三爷逢人就说铁蛋是儿女最多的羊爸爸了，以后三爷还说什么？

     三爷提着裤子跑来了，他看到铁蛋的情形，他满脸怒气地冲着我吼：“你就是这样给爷放羊的！”我腿不停地抖着，眼泪也流了出来，不知给三爷如何解释，三爷走近了我，他狠狠地打了我一个巴掌说：“滚”！我哭着向村子跑去。我也委屈了，羊的错都成了我的错，从那天起发誓再也不理三爷了。三爷也没给我家人说铁蛋是如何死的！村里人也不知，几年后我才知道，铁蛋被收羊的人拉走了，它被宰后送到了镇上的羊肉馆。

     三爷好几天没出门，三婆的神情也有些沮丧，我夜里做恶梦铁蛋还挂在土崖上，还有惨死在地上的场景。我吓得一身冷汗，父母看我天天晚上做恶梦，以为是村南的喝了农药的寡妇吓唬我，叫了神婆子来我家捉鬼。抓一把麦粒，不停地抛洒着，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不要缠娃行不行！”我知道是铁蛋的魂灵在我家的屋子里飘荡，我原谅它对我的伤害，毕竟是我没拉住它，导致了它的死亡。三爷和我之间成了陌生人，我们面对面相遇，也是互不搭理，只有夜里躺在被窝，想起铁蛋，才觉得是我对不起三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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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明亮，笔名，南塬人家，陕西省渭南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生于沋河川，靠吃东坡的麦子长大成人。已步入不惑之年。漂泊于城市，认识的人多与我说话的人少。孤独寂寞了一个人经常喃喃自语。在手机里写说说和娱乐小说。一个专写平凡人故事的平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