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甥

                         文 | 郭明亮

他长大了。

他是谁？他是我的大外甥，没念多少书，早早就去学手艺了，姐夫有个远方亲戚，修汽车的，于是，给外甥找了个汽修厂的老板，让外甥给人家当了徒弟。汽修厂没在市内，在百里外的一个小县城。那一年，他还没二十岁，我记得他还没完全发育成人，他个子还很低，一脸的娃娃相。是二哥背着一个蛇皮袋子把他送到了长途汽车站。他在那个修理厂干了有两三年时间，老板给的工钱微乎其微，他不想干了，他想离开，可老板不让走。

那时我在机关上班，回家就是带孩子，他的事我没帮什么忙，他去白水县城学手艺是二哥送去的，他回来的那次也是二哥接回来的。二哥给我讲过，那个老板很刻薄，给他的工钱不多，态度也不多好！还是二哥说了几句好话，把他接回来了。随后他又被介绍到了西安，在一个修理厂继续干修理工。那时没有联系方式，只有过年时去姐家才见到他，有时他过年值班也不回来。

我虽然是他舅，但我们没有太多的来往，我在狼狈的忙生活，他也在寻找着一条通往幸福的小路。听说他还去广东的电子厂打工了几年。在我的心目中，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没有成熟起来。他到了找对象的年龄，姐劝他回市里，说西安工资多，可媳妇难找。他还犹犹豫豫的，一直不想归来。又过了一年多，他终于想通了，他回到我们的市里。我也当面说过他，赶紧谈个媳妇吧！他回答我，没有合适的和谁谈！我想想，孩子说的也没错。

终于上帝安排了他的婚姻。我没想到他变得成熟极了。他媳妇生孩子时我目睹了他前前后后的忙碌，是那么井然有序，他比有些女人还细心，孩子的出生资料以及缴费单，在一个文件袋里，孩子用的东西，在一个特意买来的整理箱里，给孩子换纸尿裤，给孩子洗身，抹粉，都是他完成的。姐那阵子在南方打工，出了点小意外，医院的事都是他完成的。他没有抱怨姐的半点意思，那一刻我都有些心疼他，默默地感叹，娃长大了！懂事了！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父母不要求你有多么大的出息，只要不让父母操心，只要不为难父母就是最大的造化了。今天我又见他了，他在附近一个修车机构上班。他对我说，房子明年年底就交工了。他要好好挣钱。我问他吃早饭了吗？他说从来不吃早饭，那一刻我有些心酸，不就是几块钱吗？有啥省的？虽然他给我解释吃了早饭就不想吃午饭了，我还是倔强地给他买了两个包子！

他笑着对我说，舅，三月份四月份我的工资都是七千多。这个月我都挣了两千多块钱了。我脸上露出了微笑，我为他高兴，我内心也为他点赞。当看到他骑着的电动车时，我又心里不是滋味了，他是有汽车的啊！想起他给我说过，车太费油了，骑电动车不花钱。那一刻，我感到，他是一个非常会过日子的孩子。我们不需要孩子给长辈付出多少，只要他日子过好就是最大的好。要理解孩子的花钱不大方，他对自己都不舍得，没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