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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眯眼”戳中了谁的敏感点

2021年末话题度最高的电影,无疑是横空出世的国产动画电影《雄狮少年》,它以8.4的高分登上豆瓣年度评分最高华语电影的榜首,又以人物画风的独特审美,掀起了一场公众讨论的热潮。

8.4的高评分,却没有相应的高票房,其中最主要的导火索,就是电影人物的独特画风:宽眼距、吊眼角式组合而成“眯眯眼”,让这部各方预测中本应成为年末最大黑马的电影,从12月17日上映至今,票房堪堪过亿,离收回成本都还有一段路要走。

票房遇冷,关于“眯眯眼”的讨论却在持续发酵,公众的口诛笔伐中,甚至将三只松鼠一条两年前的广告送上热搜,突如其来的热搜词条将一个现实问题送到大众面前:我们拥有着怎样的审美?眯眯眼又戳到了国人怎样的审美或审丑痛点?

01

《雄狮少年》是一部好电影吗?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就电影本身而言,一流的动画技术、称得上是神来之笔的音乐以及独树一帜的故事选题和完整的叙事,都说明这部电影是佳作无疑。否则也不会在业内获得如此高的口碑,而豆瓣的评分,也说明看过的观众对于其整体的高评价。

《雄狮少年》是一部由孙海鹏导演、张苗担任监制的国产原创现实主义喜剧动画电影,选取舞狮这一现实题材,讲述留守少年阿娟和好友阿猫、阿狗在退役狮王咸鱼强的培训下参加舞狮比赛,经过重重磨砺,从“病猫”变成“雄狮”的成长故事。

它用动画手段讲述了一个“没流量、没IP、没明星”的普通故事,将留守儿童成长题材和舞狮这样的中国民间艺术相融合,大量现实场景的涌入,都有十足生动的动画性讲述。主人公的生活困境、练习舞狮的渐入佳境、突发事件的转折到最后比赛的高潮,每一幕都能抓住观众的眼球,在观众隐约知道故事走向和结局的前提下,仍然做到了让人眼前一亮。

尽管单从情节上来看,《雄狮少年》的剧情并不新颖,但它还是踏踏实实地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来自底层的主人公有主角光环但不夸张,故事有转折但是不虚浮,想要赢得比赛也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是为了完成从病猫到雄狮的转变,能够更加有力地面对生活的风雨。电影从头到尾都没有传达出凭借一场比赛便能完成底层抗争的价值观,而是在表达:懂得抗争本身,就是价值所在。

一直以来,中国的动画电影似乎都喜欢在传统神话IP改编上下功夫,此前大热的《大鱼海棠》《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等,都具有很强的神话属性,从票房来看,观众也确实会对这一类题材买账。但是难以忽略的一点是,除了引以为傲的“神话IP”,国产电影还有广阔的题材空间待挖掘。《雄狮少年》走出的这一步,就大胆而创造性地拉开了国产“现实主义动画”的序幕。正如某个业内人士所说,“中国动画电影终于开始爱'具体的人’了。”

哪怕抛开现实主义的外衣,从人文、历史以及流行文化上的继承发展来看,《雄狮少年》也是一部优秀的电影无疑。

02

对主流审美的一大挑战

尽管有如此多出彩的呈现,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大众把关注点更多地放到了人物的相貌塑造上:眯眯眼、吊眼角、宽眼距、塌鼻子,不同于以往大部分作品中对主角帅气英俊的刻画,反而以这样一种独特画风,挑战着大众熟悉的主流审美。

三位主角的人物形象

面对这样的人物形象,网友并不买账。尽管审美带有主观属性,但在主流的审美中,端正的五官,圆润的线条,大眼睛双眼皮更加符合大众对“好看”的定义。而《雄狮少年》中的人物建模,似乎更符合西方对中国人长相的刻板印象。于是一种论调认为,这样“丑”的人物刻画,是在迎合西方人对黄种人矮化和其固有偏见,不是审美差异而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三只松鼠广告模特图

这种论调下,一部分网友发起了对这部电影的批判和抵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如此,《雄狮少年》从甫一进入市场,就失去了票房争夺的入场券。而持续发酵的言论,更是打破了时间和空间限制,将战场蔓延到了三只松鼠两年前的一条广告,顺带波及了早年间活跃在国际舞台的超模。

12月26日晚,三只松鼠官方在微博发表声明,称网友反馈的其部分产品页面中模特妆容不符合审美,进而质疑公司相关立场一事与事实不符,产品是2019年上线的,模特也是中国人。在此之前,广告中的模特也长文形式回应了妆容争议,并称,“事事都要上纲上线是一种病态”。

而此前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的超模,吕燕、杜鹃等都再度被拉出来讨论,也正是说明了,今天互联网主流审美的趋同性。对“个性”的排斥正在扼杀美的多样性,对这一同质化的挑战,也变得艰难。

03

“文化自信”是由内到外的

纵观中国传统文化作品,那些存在诗词、绘画和戏曲等经典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一双眼睛便有多种形态,杏眼、吊眼、桃花眼、狐狸眼……古人的审美似乎从不偏狭于一种,反而乐于追捧不被当今主流接受的样子。美自古以来,便不存在统一的标准,反而是多元化的、差异化的美,才是值得大众追求的价值观。

吕燕

当今网民对眯眯眼的抵制,或许是在抵制西方人对中国人形象的偏狭审美,并且试图用这一形象来代表我们所有人。但是反对西方的偏狭不等于我们自身也要走向偏狭,强行输出与之完全不同的审美,这无非是另一种偏狭。

古典仕女图

如果把立场设立得如此具有对抗性,就很难接受不同的意见,将自己禁锢在狭隘的己见中,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戳中敏感点,难以产生正确的认知。

许知远曾经说过,“审美的偏狭,是一种智力上的缺陷。”如果说想要扭转西方对的国人相貌的刻板印象,抵制或者打压其中一种美绝不是正确做法,反而是让美流动起来,让美与美碰撞,一种美唤醒另一种美。让真正的自信,由内而外地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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