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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哥的文章又来了(四):越南战场日记之黎明时分我站岗

1979年3月12日,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进行到了第24天。

今天该我站末班岗。

如果说炮兵是敌特攻击的重要目标的话,哨兵则是敌特袭击的首要目标,战争期间尤其如此。部队进入越南境内后,由于连续不断地遭到敌特工的袭击骚扰,炮阵地的警戒哨位就增多了。特别是晚上,阵地要设三到四个哨位。哨位多了,战士们站岗的轮换时间就大大的缩短了,差不多每个人每晚都要轮一次岗。

2月25日晚上军区汽车团被越南特工(其实也没搞清楚到底是特工还是民兵,反正凡遭遇到小股敌人的袭击,就全部归为特工)袭击,15辆运输车起火燃烧被毁后,炮阵地夜间的警戒就加强了。要求炮阵地四周围的防卫不准有空隙,环阵地形成一个严密的防卫圈,每个连负责对一个方向警戒。在有些地形复杂的地方,还增加了双岗,搞得部队高度的紧张和疲劳。

从27日起,阵地所有人员晚上都要排岗,干部也不例外。

我是团里派下来的,是唯一的一个可以例外的干部。但是看到战士们实在太辛苦了,不为他们做点什么总感觉心里不安。就主动告诉值班排长,晚上站岗把我也排上。值班排长姜雪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们人够,老总哥你是团里下来的,哪能让你站岗。我说咱们老熟人了,千万别见外,再说老兵帮你站岗,你睡得不是更踏实!姜雪云见我并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就同意了我的要求。在准备把我的名字排进哨兵名单时又对我说,你每天晚上站第一班岗吧。我说不用,照轮吧。

当过兵的都知道,晚上第一班岗和最后面一班岗是最理想的,基本上不影响睡觉。而倒数第二班岗是最讨厌的,换岗下来还没睡着又叫起床了,等于连站两班岗。

姜雪云见我这样说,朝我伸出大拇指恍了两下:“好同志。”

二连的干部战士们知道我主动要求跟他们一起站岗后,对我更亲近了,从内心里将我当作了自家人。连排干部对我这种在艰苦危险的环境下能体恤战士的行为也很感动和佩服,我跟他们的关系也是从那以后变得密切的。

由于十连遭遇越军伏击的那天晚上,阵地处置了一批军民不分的敌方俘虏,还有9日上午6个越军到对面约八百米的村庄里找吃的东西时被我123师的侦察兵全部击毙,再加上炮兵群主力阵地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已经4天了。所以,我今天是倍加的小心,再不敢大大咧咧稍有懈怠。手持从司机那里拿来的压满了子弹的冲锋枪,连装着3个备用弹匣的子弹带也没忘带上,爬在土坎后面掩体里,只伸出个戴着钢盔脑袋,左手大拇指压在保险上,真个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妈妈的,这里的地形太复杂了。正前方约一公里处是一大片甘蔗地。右前方约八米处是被竹林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就是前几天有越军出没的村庄。左边约300米处是一条宽约60米的纵欲向河流,河边满是竹丛。河对岸也是被竹林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村庄。后方约五百米是我们进来的通向高平的公路和已经被我们全部占领控制了公用房屋(有说是越军眷属的住宅区,处理那批俘虏也在这个位置,我知道那里有一口大水井)。

右边是三连的阵地,左边是一连的阵地,接着是火箭炮营阵地和85加农炮营阵地。三连右边过去是师高炮营的阵地。榴炮二营被调去支援步兵打扣屯了,不在这个阵地上。开战时就跟我们一起的军炮团152加榴炮营已经调走归建了。可以说,现在这里就是121师所属重炮的全部家当,一旦被敌人端了,121师后面的仗就没法打了,连张军长、许司令都要捶胸口。

哨兵的责任重于泰山。

这也许就是后来说的哨兵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因和理由吧!

天亮前的天特别黑,眼睛不怎么管用,我就爬在哨位竖起耳朵仔细听。四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蛩声,没有蛙鸣。突然,前方传来了一片喇喇咕和蟋蟀的叫声,我立时就放松了下来——只有没人惊动了,这些虫子们才会鸣叫。刚才它们没叫,是因为我们换岗惊动了它们。谁说虫子没用?

不过正前方的那片甘蔗地,总叫人疑神疑鬼,心神难安,太便于敌人隐蔽接近了。说真的,这时我倒是希能看到几个来偷袭的越军。

天开始蒙蒙亮了。我爬在掩体里感觉甚是枯燥无聊,看来今天晚上又是李向阳——平安无事了。于是我一边盯着远处并非平坦的地平线,一边时不时地看一下手表,总算让我知道了太阳出土的准确时间:06.30时。

部队陆陆续续起来了,我也下岗。

上午没有接到射击任务,我就打起那片甘蔗地的主意来了。他妈的留着它总是心腹之患。于是我就在二连找了5个闲得蛋疼的炮手,“走,带上砍刀拿上枪,咱们去前面砍甘蔗去。”(每门炮都配有砍刀的,主要用于扫清射界)听我一招呼,那些唯恐天下不乱没坏事可做的大头兵一个个来了精神,立马回到班里拿齐了家把戏就跟着上路了。

半路上发现了一辆破烂的牛车,我又叫他们将车子推上。临到甘蔗地前,我将他们做了简单分工 : 我跟一名战士负责警戒,其余4人砍甘蔗,并告诉他们抓紧时间,尽量多砍倒一些(走近一看时,发现这片甘蔗地实在太大,四个人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将之全部放倒)。大约十多分钟就装满了整整一车甘蔗。我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弃将这片甘蔗全部砍倒的想法,叫他们四个推着车子先走,我们继续警戒掩护。见他们走远了,我们两个才交替掩护着撤回阵地。

看着拉回来这么多甘蔗,大家伙呼地围上就抢,连三连的弟兄也过来了。虽然俺的战略目标没有达成,但看到一个个弟兄们啃甘蔗的那副饿相,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贡献感。

12日一天无战事。

17.30时,二连又去后勤领了8天的给养和一天的干粮。这时候师后勤和师医院也来到了这里。现在这片不算很大的开阔地里停满了汽车,如果敌人飞机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晚上12.20,敌人又向我阵地射击了,我从睡梦中惊醒,起来一看,炮弹还是落在原来的地方,即阵地和甘蔗地之间的位置。紧接着我们三营九连就还击了(榴弹炮、火箭炮射程不够),我们一还击,越军就停火,真是衰。

3月13日早上8时,“武昌三号”副营谭周泉传达撤出阵地的命令,师炮兵群后撤40公里,到茶灵县近方约一公里的板利占领发阵地,掩护师主力回撤和炸桥的工兵炸毁高平大桥。

整个部队刚撤到公路上,群观察所又下令就近重新占领发射阵地。于是我们只好在这个看起来有点像部队营房家属区的村庄旁边随便摘下火炮,打开大架(没有挖驻锄)摆开了射击架势。

村子外面好多猪啊,看到这么多到处乱跑的猪,手贱的战士抬枪就打,一连打死了三四头。二连司务长龙胜恩见了,立即叫了炊事班的几个兵和几个炮班的战士,将死猪拖到他们做饭的位置,他老先生亲自动手操刀,专拣瘦肉厚的地方下手,割了满满的三大桶猪肉,说这下够全连吃两三天好的了。他还想把猪头也带走,我赶紧说够了,这是公路边,留点给后面上来的弟兄们吧。看他那一幅葛朗台的样子,我算是彻底服他了。典型的老农民算计,只要认为有用的能吃的就舍不得放弃。那身军装被他穿得邋邋遢遢,皱皱巴巴,油光水亮的也不讲究,那爪子刚刚掏完猪大肠,洗也没洗,往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去擤鼻涕。我好佩服当时将他提拔为司务长的二连指导员杨堂华和连长赵传印的眼光,真正是人尽其才到了极致。龙胜恩,我跟你没完!

刚收拾好,越军的炮弹就铺天盖地的打过来了,炮弹全落在我们刚刚撤出的位置,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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