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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另一面】疲卒卧霜风—陆战队G连下碣隅里之战(3)
前情提要:下碣隅里东边的长津江东岸,有一个向东北延伸的高地,这块高地被称为东山(East Hill),是可以控制下碣隅里及其周边公路的制高点,是双方势在必争的要点,志愿军特级战斗英雄杨根思正是牺牲在这里的小高岭上。在1950年11月的这个寒冷夜晚,海军陆战队第1师1团3营G连在东山上与志愿军展开了殊死的战斗。
在这场混战中,第1排机枪班的弹药手布鲁斯·法尔回忆说:”我知道有三个人曾经预言自己会在三小时内丧命。” 就像比勒中尉在马转里(Majon-ni),以及整个战争史上的许多人一样,不祥的预感几乎总是一语成谶。当他们在山坡上挖工事的时候,法尔记得战友埃德·格林不安的说:”我恐怕没法活着到山顶了。” 法尔尽量宽慰他:”咱们都害怕。如果我们不能带着这些弹药回到山顶,天亮后我们谁也活不了。”
法尔听到E·C·赫姆斯大喊:”快给我子弹!”他扛着两箱7.62毫米子弹拼命向赫姆斯的机枪爬过去,把子弹交给了他的副射手。
鲍比·哈勒韦尔也在给第1排的机枪送子弹,就在这时一发子弹击穿了他的头骨。他大喊”哦,我的上帝!”法尔冒着猛烈的火力匍匐到哈勒韦尔身边。”当鲍比倒下的时候。我爬到他身边,转了一圈,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出来。” 哈勒韦尔因失血过多死在了法尔怀里。
法尔履行了6个月前他对哈勒韦尔的承诺,轻轻地取走了他的手表和其他个人物品。法尔想,我必须把它们交给他的家人。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物品装进了自己的野战外套。

法尔后来回忆”没有办法解释我对鲍比的感觉,或者鲍比对我的感觉,G连的人都是那么亲密。我一直陪着他,直到他最后咽气。” 法尔愤怒地大喊:”鲍比死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片战斗的喧嚣中,西特尔上尉居然听到了法尔的呼喊,回过头来喊:”一等兵法尔! 哈勒韦尔是受伤了还是死了?” 法尔回答说:”他已经死了,长官。我准备把他的尸体带到山脚下。”

“你不能这么干,”西特尔大喝。”如果他死了,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如果他受伤了,就尽快把他带到山脚下。如果他死了,把他留在这里,明天早上我们会处理的。我们需要每一个人留在山上,就这样。”

在战斗中,法尔的亲密战友,同时也是他在散兵坑里的”室友”梅尔特·古德蒂格尔正在独自面对你死我活的搏斗。当他扛着宝贵的7.62毫米弹药箱回到山上时,迎面冲过来两个挺着刺刀的志愿军士兵,他们两人和这个身材魁梧的美军士兵面对面对峙。右边那个身穿黄色军服的中国士兵首先冲了上来,古德蒂格尔也扑了上去,举起弹药箱砸在对方头上。左边那个志愿军士兵也冲了过来,古德蒂格尔用一只手操纵M1卡宾枪,一口气打掉了弹匣里全部15发子弹。这个时候之前那个士兵又开始动弹,古德蒂格尔抽出刺刀跳了过去”我最后跑上山的时候怕的不行,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叶,而且这时候我发现自己尿了裤子”。不管怎么说,这位印第安波尼族士兵赢得了自己的勇士之羽(据说印第安人的习俗是杀死一个敌人就在头饰上插一根羽毛)

东山上的迫击炮弹从天而降,在第2排周围爆炸。克拉克·亨利回忆说:”他们就直接在我们头顶飞过”。

鲍勃·卡马里洛记得,他向迎面冲过来的大批中国士兵开火,打死了几十人。”他们就在对面,到处都是人。他们接近了,越来越近。然后冲到我们上面。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有几个中国人其实离得很近,他们却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明明看见了我却没有开枪。这对我来说是个谜,但我想这可能是上帝不想收我的命。”

由于卡马里洛的弹药手被打死了,他不得不自己下山去搬了几次子弹。他后来回忆,在回到山上的时候”中国人已经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了,战斗完全打乱了,朝穿着厚棉衣的人开枪,准不会错”。

卡马里洛回忆自己曾经在往返途中遇到了古德蒂格尔和格林,他记得格林脸上有一种很不安的神情,还有一丝不甘。格林曾经和自己的战友说,他觉得自己的死期就在这天晚上。第二天一早,军医说格林因骨裂造成休克,最后冻死在东山上。

道尔顿·希尔舍尔和斯坦利·瓦勒斯基双双负伤,瓦勒斯基双手抱着腿,双膝跪地。他痛苦地喘着气:”我想我被击中了”。克拉克·亨利用有点滑稽的方式回答他:”好吧,你发现了,我知道了。”

两个人从山上滑下来,向包扎所走去。由于军官不足,由克拉克·亨利代理指挥,把士兵们组织起来继续战斗。卡马里洛回忆:”西特尔告诉他(亨利),让他来负责。他把弹药送上阵地,督促士兵们战斗”。卡马里洛回忆:”他无处不在”。

L形防线的背面是东山山脚处的防御阵地,第3排的弗雷德-赫姆斯(Fred Hems)回忆说,他依托一处卧姿阵地射击,敌人的子弹从他头上掠过,赫姆斯回忆:”它们嗖嗖作响”。许多枪支都被冻住了, “有的人朝枪上撒尿,这样才能正常射击”。

第1排的机枪手汤姆-伊诺斯(Tom Enos)回忆:”(我的)阵地位于垂直于山脊的斜坡上。所有的友军都在我后边;我这里连布置机枪的散兵坑都没有,一批批中国人成群结队,汹涌的人潮扑了上来”。

伊诺斯的机枪向冲过来的中国人猛烈开火,撕扯着对方的肉体。一群士兵冲到近前,1枚长柄手榴弹落进伊诺斯的阵地,眼看着他就命在旦夕。伊诺斯一把抓住手榴弹扔了回去,还炸倒了几个人。

尽管伊诺斯竭尽全力,但是中国人还是冲过了他的阵地,继续向山下的下碣隅里冲击。”战斗近在眼前,我拔出11.43毫米手枪朝他们开枪。他们从我们阵地旁冲过去的时候,我能看到这些中国人穿的分趾网球鞋”(此处指的应该是志愿军的胶鞋)。

伊诺斯回忆,西特尔上尉悄悄摸到他的阵地旁边,西特尔说出口令”林肯!”,伊诺斯回令”亚伯拉罕”。西特尔命令伊诺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谁想要占领这里,就用”刺刀和枪托”对付他们。

西特尔后来回忆道:”我带了一把手枪,这是我的全部家当。我用刺刀和敌人搏斗,还扔了几枚手榴弹,但是我没有步枪”。

第2排驻扎在山顶附近,这里的射界相对比较开阔。机枪手杰克·丹尼尔斯(Jack Daniels)回忆说:”当我们用火力屠杀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在我们头上。我们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在用掉10或12个弹匣的子弹之后,枪管烫的通红。丹尼尔斯的这挺机枪枪管因为过热而扭曲了,他的副射手只得跑下山,去找海军陆战队的坦克借了一根备用枪管。

某个陆战队士兵在战争结束后近六十年时抽泣着回忆:”射杀敌人在当时是一种乐趣,直到我们后来意识到,他们也是人”。在几个弹药手纷纷伤亡之后,丹尼尔斯想起在新兵营的那句格言,当时他的教官训导他们:”别交朋友,因为你会失去他们”。

机枪手被分配到各个排。有个陆战队士兵回忆:”如果机枪还能响,我们就有坚守阵地的信心”。许多人向来袭的中国士兵射击,但枪却经常打不响。连伤口的血都被冻上了,这反而让他们减缓了伤痛。

哈雷尔·罗伯茨阵地头顶就是中国人的1挺12.7毫米机枪,他在寻找掩体时,被绿色曳光弹击中。他回忆说:”左手手套和护手脱落了,我觉得自己的手腕可能断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把手放在110伏的电灯插座被电死似的。和我同一个散兵坑的兄弟把皮革止血带绑在我手上,这其实是之前他绑在钢盔上的,现在用来给我止血了”。

当罗伯茨和战友走到包扎所时,他猛然想起来:”天啊,我闯了大祸了,把我的那支老2447720丢在阵地上了”(这里指的应该是枪号)。

罗伯茨还在新兵训练营的时候,接受过的训练就是决不能丢掉武器,他别无选择,只能回去把步枪找回来。然而当罗伯茨返回散兵坑的路上,一发子弹在他裤腿上钻了个洞。不过经此一吓,罗伯茨扭头就往山下跑去:”去他妈的老2447720吧”。

在下山的路上,罗伯茨还看到詹姆斯·弗莱(James Fry)中士一边咳血一边骂脏话。鲜血从弗莱的脸颊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罗伯茨帮弗莱下山,让他接受救治。这段山坡很陡,因此罗伯茨坐下来,拉起风衣,像小孩坐雪橇一样滑下山坡。

到了山脚下,伤员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我瞎了,我瞎了”传来一阵阵呻吟。罗伯茨认出来这是他的一个战友,这人总喜欢摆弄一件小乐器,”我们给他起了个绰号'皮科洛’(意为短笛)”。

罗伯茨对皮科洛说:”跟着我的声音走,放松,听我的”。罗伯茨发现皮科洛”失明”的原因是头上留下的血凝固在眼睛上,所以他看不见了。这几个人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终于步行到了下碣隅里的包扎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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