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说，曾国藩的幕府里新来了两个见习幕僚，办公闲暇之余，两位新同志为了炫耀各自的学问，就赛起了对子。一个说“夫人”，另一个对“进士”；一个说“如夫人”，另一个对“同进士”。对仗工整，不分上下，于是，赛对子继续。一个再出“看如夫人洗脚”，另一个得意地脱口而出“赐同进士出身”—— “放屁！”有人大吼一声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铁青，怒容满面，原来是曾国藩，把两个新同志吓得丢魂失魄。过后，两人立即去请教前辈，老幕僚听了他俩的叙述后，长叹一口气，说，你们揭了东家的伤疤，还是另谋高就吧，总督大人正是“同进士出身”啊！于是，两个新幕僚赶紧卷铺盖跑了。——这是野史的小道传言，以曾国藩的器量识度何至乃尔，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而已。
然而，说曾国藩对自己早年的“文凭”毫不在意也不符合实际。读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八月二十七日曾国藩写给兄弟们的家书：“我家挂匾，俱不讲究……如礼部侍郎不可用匾，盖官职所历无定也。前此用进士及第直匾亦属未妥。”1849年，39岁的曾国藩就已经是正二品的礼部侍郎，可见，他前期的官运极其亨通，然而，从这封1855年的家书中明显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出身（亦即文凭学位）是在意的。因为，道光十八年（1838年），曾国藩28岁时，会试中第三十八名贡士，殿试时录取在三甲第四十二名，赐以“同进士出身”——按照清朝当时科举惯例，只有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才赐以“进士及第”，二甲若干名为“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为“同进士出身”——所以，他郑重地在信中说“前此用进士及第直匾亦属未妥”。他清楚，家里给他用“进士及第”匾，那算“造假学历”。
综览曾国藩一生，为人处事还是尽量做到了磊落光明、有所敬畏，正如他自己在家书中所说的那样：“人要有所敬畏”。在乡下老家的父亲以及几个弟弟当时缺乏朝廷科举制度方面的知识，一意为了脸上好看、家门的虚荣，而将他的“同进士出身”，轰轰烈烈地挂上了“进士及第”的匾额。于是，他知道了后，赶紧写信告诫家中人，把它换下来。——1904年清朝最后一次科举考试的一甲第三名探花商衍鎏在《清代科举考试述录》第三章里写到：“凡科举中之五贡、举人、进士、皆谓之出身，而以进士为止，类于今之学位。官职有升转，而由考试得来之出身，终身带有不可移易。”由商探花的笔端可知，进士出身，读书士人是多么珍贵、珍重啊！曾国藩即使心衔在心，但，在学历一事上丝毫不敢造假。
然则，正如龚定庵所鼓吹的那样：“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个论调是完全正确的——曾国藩带领一帮科举上不甚得意的读书士子，譬如李元度、曾国荃、彭玉麟等等，一百多年前，打赢了一场令满族统治者以及养尊处优的八旗绿营武将头痛万分的战争！晚清，这帮在文凭上有所缺憾、引以“自卑”的读书士子群体披荆斩棘、浴血打拼，乃至有些付出生命代价（譬如江忠源）交出了“辉煌”的人生答卷：将清朝的统治延长了半个多世纪。
历史上的读书文人曾国藩，不伪造假文凭，该啥就是啥；作为乱世将相的曾国藩打造的是实实在在的真业绩，被称之为晚清“中兴名臣”。
原标题：曾国藩不造假文凭
*作者：李晓巧，鱼羊秘史原创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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