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樱|乌石坪与幸家磜

在中国，有很多像乌石坪、幸家磜这样的村庄，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有人说，我国每天消失大约80至100个村落，这是按照村落，即行政村算的。要按自然村算，每天就有300个左右的村子消失。  ——咏樱

          乌石坪与幸家磜

                  作者：咏樱

                   一

     2023年7月18日，我跟随在邵武城区创业的、来自乌石村的乡贤熊水发来到久闻而没有一见的乌石坪和幸家磜。

    乌石村部所在地为乌石坪，该村庄上方石头全是乌黑的石块，后被取名乌石，故而得名。

    乌石村位于邵武境内的三座最高大山——撒网山、狮头山、道峰山三山包围之间的盆地中。极目远眺，群山连绵，一座高过一座。呆在山谷中，人完全被山困住了，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过去的人凭两条腿跋山涉水，其辛苦自不必言，更重要的是依山建房，其艰难可想而知。

    我们顺着乌石坪村庄正中铺着的一条上下贯通的石板阶梯盘旋而上，视野逐渐开阔起来，然而视野所及依然是层层叠叠的远山和流云，在气势磅礴而连绵不绝的群山之间，无论是村庄还是个人都显得单薄而渺小。

    村庄海拔近千米，是邵武海拔最高的行政村。乌石坪最早叫乌石岭，外村女孩怕山高，不敢嫁过来，于是改名乌石坪。“坪”在人们的心中，是平坦之地。

    与邵武其他的村庄相比，乌石坪村显得有些不同。建在半山腰上的几十幢老式民房皆是坐北朝南, 高高低低，层次分明、错落有致。房屋建筑以木头、砖土为主，有些屋子保持完好，还有住人；有一两间屋子则显得破败不堪，屋子的主人也不知去往何方。估计是在山中住怕了，举家搬去城里居住了。山中生活虽然清净，但终究与外界隔绝，教育、医疗多有不便。

    走着走着，感觉有些口渴，就在这时，一同前往的本地村民熊水发带我走进了村中一户人家的家里。

    他跟熊水发是族亲，我称他熊大哥。家里只有熊大哥一个人，厅中一张方桌，四周有一些凳子和农具，再无他无物。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厨房。整个屋子显得有些空荡，可空荡归空荡，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前种着一棵桃树，因为没有打农药，果子长得不大，像发育不全的孩子。

    “桃子可以吃吗？有些渴”
    “可以，你们要吃多少自己摘。”话不多，透露着诚恳。
     桃子摘下来，又小又丑，用清水洗洗，刨子刨皮，啃下去，又脆又甜。
    “好吃，比城里超市买的好吃。”我的赞美发自真心。


     熊大哥只是憨厚一笑，没有说话。临走时，他一定要我们多摘几个桃子回去吃。说完，又从屋子里拿出几根丝瓜和葫芦，托熊水发带给他在城里的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只有父母惦记孩子，哪有孩子惦记父母？就像熊大哥，有一两样好吃的都要留给孩子吃。其实，住在城里的孩子，哪里会缺一两根丝瓜？

    不过，乡下自己种的瓜，吃了心里踏实，没有喷农药。丑是丑些，味道却甜美。

    告别了熊大哥，我们顺着崎岖的石板路继续上行。山上的空气很好，有一种来自草木的清香。“木槿花”，我突然大喊一声，好似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同行的熊水发平静地说：“到了，上面这一片就是。”

    我们登上一块小山坡，立刻被眼前这一大片灿烂的木槿花海吸引到了。小时候，奶奶家的菜园子里也有两棵木槿花树，只是树形不高，花朵也小，像个拘谨的小姑娘。这里的木槿花树形高，朵形大。多瓣的紫粉色的木槿花娇艳如牡丹，有着倾国倾城的美，煞是惹人怜爱。

    “木槿花是韩国的国花，也被成为'永恒之花’。一朵木槿花谢后还会有新的花苞开放，好像可以一直开花，所以人们才叫她'永恒之花’。木槿花朝开暮落，犹如昙花一现，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给人的感觉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唤陪，又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一向寡言的熊水发谈到木槿花立刻来了兴致，变得滔滔不绝。熊水发是个文学爱好者。他个人的公众号叫“邵武美丽乡村”，里面的的内容图文并茂，很有看头。

    “外面山上还有一片，刚种下不久，还没有经济效益。靠近村部那边有一片开得不错，我们上去看看。”说完，他在前面领路，我跟在他的身后。

    “熊总，您经商，为什么想到在乌石坪种木槿花？”

    “一个人活着，为了生活需要赚钱，可是，赚钱之余，还要有些情怀。乌石村这边有很多荒地，我想着不能就让它们这样一直荒着，种些木槿花，乡村多了一处美丽风景，还可以给村民带来一点收入，可谓一举两得。”他说话，总是波澜不惊。

    “花种得好，离不开科技特派员的支持。城郊镇林业站站长、驻村科特派侯金存，经常到现场进行技术指导，在种植、管护、采摘等各个重要节点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撑。他人很好，没啥脾气，很亲切的一个人。”


     走出不远，就来到了乌石坪村部所在地，大门前方又是一片盛开的木槿花。我欢呼着冲了过去。一个村民提着篮子正在采花。采花有技巧，全开的不要，只能采花苞。一个个花苞鼓鼓囊囊的，像婴儿的脸，采下的花苞马上放在冰柜里保鲜。10亩鲜花盛开的花田里，可采下大约4-5000斤木槿花。这些反季节、有机食材将全部直接快递发往厦门、福州几家餐厅，可获利2-3万多元。

     “大哥，你好，采花工钱一斤多少？”
     “三元。”
     “一天收入多少？”我刨根究底。
     “一天可以采50斤，150元。”他埋头采花，不太想搭理我。

    目光扫过这一片盛开的木槿花，我忍不住拿了个袋子，也开始采摘起来。我采的是开全的鲜花，这些花不能卖了，不采摘也会自行凋零。鲜花采下洗净，放些青椒炒一下，滋味就很鲜美。煮熟的木槿花滑溜溜的，入口来不及品味即滑入肚肠。也有人用它和米汤一起烧汤，小时候，我的母亲就喜欢用木槿花和米汤烧汤给我们吃，那时家里并不富裕，小孩子能吃到这样的食物已经十分满足。

    木槿花的营养价值高，食之可清热利湿凉血，排毒养颜。据说吃一朵提神醒脑，吃两朵永不疲劳，吃三朵长生不老。当然，这言词十分夸张，不过也说明民间老百姓对木槿花食用价值的认可。

    据我所知，木槿花原产于中国，早在《诗经·郑风》中，就出现了有关木槿花的句子：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舜华，指的就是木槿花。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女子的容颜被赞美丽如木槿花，那她一定是别人眼里惊为天人的仙女吧？木槿花还可以入药，此记载最早见于唐代的《本草拾遗》。明代的医学巨著《本草纲目》中写道：此花朝开暮落，故名日及。曰槿曰铧，犹仅荣一瞬之义也。

    世间所有的美丽与繁华都是瞬间的事情，朝开暮落、昔盛今衰，这才是真正令人心痛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