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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迪南的黑马(五)
在皮叙在大众当头的同时,魏德金(Wendelin Wiedeking)开始在保时捷当上大管家。由于保时捷是家族拥有的,他只要对家族负责,不需要面对股东大会。只要有家族的信任,他的行动自由权可以很大。在保时捷家族的代表沃尔夫冈·保时捷(Wolfgang Porsche,费里的小儿子)的坚决支持下,他在保时捷公司里大力推行高效工作制,对工人的加薪和福利要求坚决顶回去,在裁员问题上也是寸步不让。几年下来,保时捷成为世界上以单位汽车计算效益最高的公司,在英国CAR杂志和《金融时报》联合举办的品牌价值调查中,仅次于丰田、宝马而居第三,远远超过福特、大众等主流大公司。魏德金也因此成为所有欧洲汽车公司里薪酬最高的总裁,2007年年薪高达7260万欧元。

皮叙在大众称王的时候,魏德金在保时捷当头

这是1996年魏德金(左)在向费里敬酒,祝贺第100万辆保时捷下线

魏德金的原则很简单:每一辆车都必须赚钱,这和大众的惨相恰成对照。皮叙曾有意把魏德金请来大众,在他退居二线后掌舵。但两个自大狂最终互相看不顺眼,导致翻脸。皮叙还是退居二线,魏德金继续在保时捷拿他那欧洲汽车界最高的薪酬。

魏德金不只是会砍成本,跟工会对着干,还大刀阔斧地砍掉了不盈利的928和968。早在80年代,人人都认为发动机后置的911已经发展到头了,由于重心靠后,操控永远在敏捷和暴戾的边界游走,而且风冷对置6缸发动机好像也是死路,太小众。保时捷推出水冷V8、发动机前置、后轮驱动的928,希望打入主流。另一方面,同样前置后驱的944采用省油和成本较低的4缸发动机,意图占领入门级市场,这样可以扩大产品线,增加对各种顾客的吸引力。944后来发展成968。但市场不买账,不是后置后驱的911都是伪保时捷。但一直到魏德金上台,才壮士断腕,砍掉了928和968。

保时捷早就知道不能单靠911,在80年代推出924,用四缸发动机和前置后驱降低成本,但一直甩不掉“穷人的保时捷”的名声,销路不死不活,以后发展成944、968,依然没有起色

另一端是928,同样是前置后驱,但采用V8,这也是迄今唯一正宗的保时捷V8(卡宴有V8,那是从奥迪借用过来的)

圆大灯平时放倒了,保持流线;开灯时会翻转树立起来,像青蛙眼一样,很特别

不过扩大产品线的重要性魏德金是清楚的。前置后驱的保时捷没人要,中置后驱就是另一个故事了,356最初就是想中置后驱的。在魏德金手里,保时捷推出非常成功的Boxster,终于从只有911一根独苗变成“两个刚好”。但魏德金眼光更远,看到SUV的大潮到来,接下来推出更加成功的“卡宴”,很快占保时捷盈利的半壁江山,远远超过当家花旦911。如今“卡宴”和“玛坎”贡献了保时捷盈利的绝对大头。

魏德金一面砍掉不盈利的924、928,一面推出非常成功的Boxster敞篷车

他还顶住传统主义的反对,推出卡宴,如今事保时捷盈利的半壁江山,远远超过911

据说保时捷兄弟和皮叙在小时候很好,但大了以后,尤其是在同一个行当里干久了,逐渐疏远甚至敌对了起来。虽然是外戚,皮叙在保时捷里有12.8%的选举权,仅次于大表哥布奇的13.6%。不过保时捷四兄弟加上皮叙的妹妹路易丝(和母亲同名)绑在一起,大大超过了皮叙的选举权,所以皮叙实际上对保时捷的事务无从下嘴。

其实本来皮叙家族和保时捷家族对保时捷的股份是对分的。在80年代,皮叙的弟弟(Michael-Hans Piech)生意做砸了,只好偷偷把自己拥有的保时捷股份出售给一个中东石油贵族。皮叙知道后,召集家族会议,与保时捷家族联手把外流的股份买了回来。但这样一来,保时捷家族的股份就多于皮叙家族了。

皮叙曾经有意把魏德金请到大众来当CEO,但魏德金的野心更大,皮叙也看出来了,认定魏德金是保时捷家族引入室内的恶狼

皮叙为人飞扬跋扈,常以老费迪南的真正传人自居。皮叙也看不上沃尔夫冈·保时捷,认为他根本是浪费了保时捷的好名字,就是个不懂汽车的富三代。据说皮叙有一次对着保时捷家族的人说:“你们都是一群家养的猪,而我是一头野猪。”这当然无助于改善两家的关系。沃尔夫冈是费里的儿子、布奇的哥哥,他是保时捷家族在董事会的代表。保时捷家族对皮叙这个外戚早有不满,魏德金则深得沃尔夫冈的赏识和支持。棋盘设好了。

魏德金和皮叙是棋逢对手了,都在汽车技术上有两把刷子,同时在商战上有一套

2008年,魏德金想上演一出蛇吞象,用不乏肮脏的手段,要把大众集团买下。

从一开始,保时捷和大众就是一奶同胞,不算356和“甲虫”的渊源,保时捷914是大众代造的,924、944是奥迪代造的,“卡宴”是和大众“途锐”、奥迪Q7共用平台,“玛坎”则是和奥迪Q5共用平台。大众的命运保时捷自然十分关心。皮叙退居二线时,正是大众风雨飘摇之际,财政情况不好,导致大鳄环伺,据说戴姆勒-奔驰、宝马和标致都有意收购大众,还有像最终收购克莱斯勒的神秘金融大鳄。这将对保时捷大大地不利,于是在2005年10月出手购买了大众的18.53%的股份,到2006年6月,进一步增加到25%以上,到2007年3月26日,更加惊人地增加到30.9%。

根据德国法律,任何公司或者集团,不管持有股份多少,在公司内的选举权不得超过20%。这个所谓的“大众法”在欧盟受到挑战,最终被推翻。2008年9月16日,保时捷宣布已经购下大众股权的35%,最终将达到51%。而10月底更是达到惊人的74.1%。这时保时捷已经实际上拥有了比它大14倍的大众,成为汽车史上少见的蛇吞象的事件。


保时捷的惊人之举并不是完全出于豪赌。魏德金最初向沃尔夫冈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保时捷家族里几乎人人认为这简直是疯狂。但仔细研究了魏德金的方案后,终于形成共识:这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欧盟正在出台更加严格的CO2排放标准,要求各汽车公司的所有产品总平均排放量低于一定的标准。这对保时捷这样以大马力汽车为主的公司很是头疼,单靠保时捷自己,几乎没有可能达到这样的标准。但和大众一平均,达到这个标准就容易多了。

在保时捷宣布增加对大众的股份到35%之前,大众刚好宣布买下了瑞典的斯堪尼亚卡车公司。这样,新近扩展的保时捷-大众大家庭从最平民的波罗到最贵族的宾利、最快的兰博基尼和保时捷到最皮实的斯堪尼亚卡车,真正成为一个包罗万象的汽车王国。不过这个王国的打造人皮叙被迫退居二线,而他的对头魏德金和保时捷兄弟们成为了国王。对于魏德金和保时捷兄弟来说,这或许是对皮叙的狂妄的最好的报复。

保时捷不满足于仅仅持有大众的多数股份,而容忍大众一如既往。保时捷监理会现主席沃尔夫冈·保时捷在访谈中明确指出:大众要大变。大众在北美依然和日本两田竞争得很吃力,利润率不理想。奥迪在欧洲和亚洲都是高级品牌,但在北美就是卖不动,和奔驰、宝马相比,利润率远远不配这样的豪华品牌的身份。大众“辉腾”和布加迪“威龙”那样的叫好不叫座的形象汽车要下马,所有的型号都必须盈利。大家庭内形成自相竞争的产品要“理顺”,像奥迪的R8中置发动机超级跑车的目标直指保时捷911,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可能就是头一个要“理顺”的对象。在另一方面,保时捷正在设计的Panamera GT四门超级轿车可能和宾利也需要一点“理顺”。在大众这边,人们也在观察魏德金的铁腕统治是不是会延伸到大众这边。

但魏德金的狐狸尾巴被市场夹住了。这正是2008年金融危机的高峰,各大汽车公司的股值都在跌,市场对大众也是同样的期望。但保时捷悄悄买下了大量大众股份,又突然宣布已经拥有大众的多数股份,突然使得市场警觉:那么多做空的炒家将不可能完成做空,因为股市上无股可回购。一时间,大众股值飙升,从200多欧元一股暴涨到999欧元的高峰,大众集团的股值甚至短暂超过了埃克森-美孚、中石油和微软。

保时捷慌了手脚,这将极大增加保时捷尚未完成的融资压力,同时扰乱市场的罪名担待不起,所以赶紧抛出5%来平息市场,大众股票马上回落到450欧元左右,比高峰低了一半,但比基线还是高了一倍。保时捷已经为这一轮股市操作借债150亿欧元,其中100亿在2009年3月到期。问题是这是金融危机的高峰,流动性空前紧缺,连保时捷也无法接着玩借贷还贷的游戏。转瞬之间,风云突变,保时捷从猎人变成猎物,面临破产危险。

皮叙反击了。2009年7月,大众出资盘下保时捷的到期债务,9月保时捷向卡塔尔出售部分大众股权。这样,大众拥有保时捷,但保时捷依然拥有30.8%的大众股权。逆贼魏德金被踢出门去,但随手拿了5000万欧元的遣散费,自己去开了一家披萨连锁店。对魏德金操纵股市的指控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大众吞并保时捷在2012年7月最后完成,大众支付了85亿欧元,并接过保时捷的全部债务。

不过皮叙已经在2007年从大众CEO位置退下,改任董事会主席,马丁·温特考恩(Martin Winterkorn)接任大众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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