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洗完碗筷，正失神。门口一阵雷响，寡婶张乔吼着嗓子道：“蛾砸！你家崽子也不管管！菜地都给俺糟蹋完了！”
月娥知道大毛又闯祸了，抄起擀面杖刚走出厨房，又踅回来择了根烧火棍，急匆匆赶了出去。
大毛哇哇地哭，胳膊被张婶攫住动弹不得，小毛跟在屁股后面不明所以，也吓得哭嚎起来。
月娥拉过小毛心疼得了不得，央求道：“婶婶，大毛交我吧，我狠狠教训这俩兔崽子。”
“教训？”张婶觑了觑月娥手里的细木棍，知道这次又是装装教训的样子，于是挺直牛腰咋呼道，“你拿那树枝挑丧呢？”
“婶婶，你到底想怎么样么？”
“赔钱！一根菜苗十块钱，五根菜苗你算算多少！”
一亩地菜苗也没有这么多钱，分明是讹人么。月娥看着大毛那咧得红红的嘴，顿时想起来旺，又心疼又气愤，见盛气凌人的张大婶得理不饶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两眼汪汪欲哭。
“呦！这一大早的我以为是哪只老鸹子在叫春呢，原来是张婶子教育晚辈呢！”赵侠胳膊支着门前大槐树，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还是张姓一家人呢，这是故意演示演示给外人看么，我可没闲心！哪凉快哪待着去！再听见你们吵，我可不客气！”
张婶知晓赵侠的厉害，是个练家子，几个男人都不是个的狠人，知道两人交好，于是丢开大毛，凑上跟前，低声道：“不是老婶子撒泼，她家俩小子老是在俺家门前捣蛋，撵狗赶羊拽个蛤蟆的，吓得俺家老母鸡都不下蛋了，这次又欺负到俺菜园里去了，俺那菜园子多俊的小油菜，他俩小崽子在那刨土挖尸的……”
赵侠咯咯笑道：“老婶子，不是小辈说你，有孩子闹是福。撵狗赶羊挖土不就是小子该干的么，老母鸡不下蛋是时候到了对不对……俩小子是觉得你亲，你家物什多，不像月娥他家，虽然有个男人你也知道只会嘴上糊弄人，这几年也不见个人影，家里糊口都难。你家那么有钱你还讹她，也太掉价了吧。”
张婶嘻嘻笑道：“讹她犯不上，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祖上还都是一家人。只是她家俩小子得狠狠治一次，不然长大还不翻了天了。子不教，父之过，我这个远房老嬷嬷代他管管……”
“差不多就得了！”赵侠唤来月娥，拉来怯诺诺的大毛给张婶赔礼道歉，见张婶跟月娥拉亲扯旧的，又道，“我爹刚从新疆寄来一大包哈密瓜、大枣，都来尝尝啊，俩小子，快点过来！”
张婶吃了几杯茶，拿了几包枣道谢走了，月娥拉俩孩子送出门。赵侠道：“张婶子越老越悭吝了，几根菜苗至于么，哪个小子不是撒尿活泥长大的？”
月娥搂过尚在哽咽的大毛安抚，小毛抓着枣子偎上来要抱，月娥一手搂着一个，低头道：“也是我们理亏。”
“我就看不惯你这忍气吞声的样！”赵侠转念一想，低声问道，“是不是真的揭不开锅了……”
“没有，不吃好的也能凑活着过，再穷也不会教他们偷人家的。只是明年大毛要上学，小毛也要添衣服，来旺又不寄钱来，我一个妇道人家……”
“不早说，你等着。”赵侠快步走进里间，取出一个梳妆盒来道，“这里有上个月卖猪得来的两千块钱，你先拿去用。”
“这可不行！”月娥道。
“又不是给你，等你挪开手再还我。”赵侠道。
“你家也不容易，我不能要。”
“你敢小瞧我！我家有什么难的？”赵侠故作生气状。
“你先把你嫁出去！”月娥笑道。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赵侠转过脸去。
“也是你来旺哥的意思。”月娥笑道。
曾经有人给赵侠提过亲，说的就是相隔不远的来旺。赵侠因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一直推脱，这些年赵侠一直也不愿提亲，什么原因月娥也不清楚。
赵侠冷笑道：“你家来旺除了脸蛋还有什么，只有你这个傻女人能看得上。”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
赵侠撇了撇嘴，摇头不止：“傻女人，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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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之风，栖彼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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