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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椿太华山记
环潼津京兆间,亿青万碧,儿孙罗列,皆太华别址也。三峰影度函谷,挟苍龙而奔。试看积翠飞来,衣袂俱成五色云矣。
过灏灵宫,徘徊玉泉者久,方敢入山。双岩蔽日,划天□视。路不一二里即五六折。翘首三峰,顷失之。泉声如磬,如箫如筑,如丝弦,如环佩。一水汇群山之波,而注巨石直下。其发源自水帘洞。贯二十八潭,应二十八宿。潭折而为石,石折而为穴,穴折而为溪,溪折而为滩。以至此,张超五里雾已不可见。如故者希夷峡。笑耶?睡耶?夫孰从而问之。
入五里,萝修莎映,险步攒云。逆十八盘而上,孤危错落,山犹左右截也。将至青柯坪,三峰仍悬天末,大石挟水以蹲,一壑缝山,万籁张而异香曳。越是,道皆泣蝠攒鼯,百峡千?,复直其在前,何怪乎游者回心!?内黝不见天,握繘疑断,置坎疑错,拾级疑堕。尺石横引,足相蹑者,曰二仙桥。三峰云障,惟毛女所居。北斗坪俨树绣屏。两山虚处,平田万顷,俱缩就层烟。游者不可因险以负奇。车箱入谷,箭栝通天。美哉少陵诗也。
未几,诣老君犁,险则甚于千尺?。?暗而犁突,故犁穷直攀,猢孙愁万丈危梯。道通一线,转而即山之北矣。灵台峰屹然居左,高瞰三峰,亦堪躭僻。疾趋得擦耳崖,上阻极山,下临深堑,所赖行犹昂首。再百步,仍一绝壁,号日月崖,险哉,伯犁而仲?。稍前,过三官洞,一石斩然,突横天半。人与石并行,手足隘无所着,日月崖复瞠乎后。逾此地稍平,大石翼天,凿空居帝。傍有石微杀,绪草茸茸,一区可憩,仙人掌微茫欲出。诸峦织秀,百岫争妍,烟云上下,来往蒙蒙。百二关河,丝丝断续。坐明星顶上,俯玉女而拾莲花,又当作何想?
行三里许,入万丈龙门,郦道元所谓搦岭森森矣。似?而中折,似犁而上直,似崖而左右皆不测。余夫善骑龙者乎,柱下史何不龙而牛也。函谷且将鞭苍龙起,赖有五将军松叱之。揖将军,又几悬度。几令人应接不暇。予初欲先探玉女,再问莲花。咄哉猿迷而鹤赚,幽丽缤纷,多所莫辨,种种沁腑澄脾。所历诸险,皆在浓雾苍烟外。至此恍拾瑶草于三山,不更作入世想。草间琅琅有声,则前所称水帘应宿,暗与花风鸟韵相应于重泉夹石之际,泠泠然濯魄冰壶也。第玉井,十丈莲不可复睹,为恨耳。从玉井转石上行,即莲花峰。其峭处可窥水帘洞,阴晴万态。老君炼丹炉在莲花峰北,古栢宛有道意。历三险,方获抵明星峰,幸孤松蔽险可度。至峰口,则一石作虎状。入虎口而探明星,无复恐怖。迄至诣,四方削成。巅现险穷,欢喜无量。莲花在腰,玉女在面,诸峰朝拱在旁。余于是扪天大啸曰:呼吸直通帝座,太白岂欺我哉!
转而东,历避诏崖。崖形覆前缩后,约数十丈。且浮度细辛坪,则草木苍茫,花鸟历乱。等于入莲花峰之径,而曲折微逊。且行且吟,临风独笑,然后睇避静之幽崖,盻全真之断岸,望仙碁之故址,不觉玉女珊珊其欲至矣。呼玉女三,而不肯应。只见洗头盆里,天香浮动,欲向仙人掌上取芙蓉露。忽焉满掌云生,迷离莫际,又何知攀?穿峡,度壁凌崖,逆苍龙而奇险惊危若此也哉?
时日将夕,遂取故道而返,险倍于初。回首诸天,三峰如昨。仍将问太华于潼津京兆间。
按:李之椿(1600-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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