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故都——激情百香果
到达康提(Kandy)时,雨势正猛,街上是匆匆回家的行人和车。
这丝毫不破坏故都应有的雍容。
在狭窄的街巷间穿行,宫廷建筑、殖民建筑、新教教堂、佛教庙宇、窗门刷得鲜艳的新房子,形式各样,眼花缭乱。临街的商铺里,充斥着色彩绚丽、形状奇异的珠宝、纺织品和手工艺品。人们拥挤而友善,时时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除了各类夺目的建筑,最让康提增色的是城市中的人工湖,19世纪早期由国王开凿,是斯里兰卡为数不多的不为灌溉仅为美景而开凿的湖泊。虽然因此激怒了民众,联合殖民军队推翻了国王,但不能不说昏庸的国王对美丽有极高的鉴赏力。颇有现代城市规划理念的城中森林,以及这座优雅的湖泊,在清晨和夜晚柔和微暗的光线下,能营造出微醉的气氛,把故都妆扮得异样美丽。
佛牙庙是此城中最珍贵的圣迹,甚至有军人建了堡垒,荷枪实弹地护卫它。自从佛牙由一名印度公主藏在发髻中带到斯里兰卡,渐渐成了庇佑王权的圣物,一直供奉在斯里兰卡各个王朝首都的佛牙庙里。阿杜有幸不仅见过盛放佛牙的匣子,还见过两次真品。他说,它比一般的牙齿要大些,而且大概因年岁久远有点风化的样子。放着佛牙的盒子被重重叠叠地保护收藏着,有不少人就在收藏它的神龛前手捧莲花打坐修行。
佛牙庙就在康提市中心,不仅需要一般拜庙的脱鞋仪式,还要经过安检。如同一切圣地,人们进入其中就肃穆起来,语速放缓、声音放低。在康提,佛牙庙也许并非最美的遗迹,但却是最神圣的,很多佛教徒的心愿,就是来此一游。
康提城外迷人的自然风光就纪录在影片《桂河大桥》(The Bridge on the River
Kwai,1956)里,许多年来并未改变过。而城内也保持着百多年来的静谧和安宁。
许多斯里兰卡人把湖光如画的康提视作比首都科伦坡更重要的城市,这里是他们文化和国家的根,是心灵的故乡。在群山包围的峡谷里,它是座步行就能走遍的小城,海拔488.6米,气候宜人,不仅保存着国家重要的建筑和艺术、旧式的社会结构和生活方式,还保留了音乐、舞蹈,以及其它传统的艺术及手工艺形式。阿杜甚至说,因为这里良好的传统教育,斯里兰卡人以娶康提小姐为荣。
被英国殖民统治以后,修建了由科伦坡而来的铁路,这里成了旅游胜地,被欧洲人称为“山地首都”。资料里这样记述着英国水兵的康提之旅:火车时开时停,他们在中途停车时完全可以爬下车去采摘野果,而到达康提站时,迎候他们的是冷餐和啤酒。他们参观皇宫和佛牙庙,到店铺里买饰品、中国伞、木头玩偶和扇子,然后在王后酒店里喝咖啡的时候顺便参观咖啡树等热带植物。大约午后4点,他们打道回府。
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这里接待了许多著名游人。20世纪初,D.H.劳伦斯和他的妻子就在这里呆过,他们巧遇了威尔士亲王的来访,见识了亲王的优雅与子民朴素的极端反差。劳伦斯的妻子弗莉达在《不是我,是风》里这样记录了他们的见闻:“夜幕很快降下,大鼓的声音响起,可以看到周围山岗上土著人的火光,还可以听到密林中传来的叫声。这些叫声原始如咆哮,吓得小鸟在黑暗中四处飞翔。在这样可怕的活跃着的黑暗中,人为什么要睡觉呢?”这样的气氛,今天还可以在节日时感受到。
弗莉达自己则和很多普通游客一样,在特林科马利街(Trincomalee
Street)上选珠宝,“小宝石商卡萨?列贝斯总是解下那条软皮腰带,给我们展示灿烂夺目的蓝宝石、绿宝石、黄宝石、红宝石、翡翠。劳伦斯给我买了六块绿的和一块黄的。它们被做成了饰针。黄的那块在正中间,用作绿色花瓣的围着它形成花形。他还给我买了肉桂石和月长石的小匣。”
在康提附近山谷里的Earl's
Regency酒店下榻,就等于有了一个芳香的夜晚。各种在斯里兰卡弥散的香味,浓烈的或清醇的,馨香的或微辣的,不管是植物散发出来的,还是酒店饱受称赞的厨房里飘出的——这个夜,肯定是满足的。
酒店呈V字型,一翼是客房区,一翼是公共区域,中间围着游泳池。棕榈科植物高低错落,摇曳生姿。每间客房都能看到河流、泳池以及大片未被沾染过的乡野。为了凸现这里的自然和谐,睡房里床头甚至有棵浅浮雕的树,有人一见惊艳不已,也有人因为野性表达得过分直率,而彻夜不眠。
餐厅供应各式斯里兰卡美食,各类curry、鸡蛋面饼以及小咸鱼干的佐餐小食,应有尽有。特别是热带水果,我最喜欢的是百香果,sweet passion
fruit,一对英国来度假的老人搀着手,笑咪咪地解释这个名字:“就是很甜蜜很激情的意思。”落地窗外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丛打在他们的桌子上,他们的银发格外耀眼。殖民风格混合着热带风情,让这里舒适优雅,足够他们过一个长长的假期。
水上穿行和神秘面具
在斯里兰卡西南海岸,国王椰摇曳着极致的热带风情,渔夫的长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而金色的沙滩被波光粼粼的海浪反复抚摩着。
在斯里兰卡,这样美丽的海滩风景并不新鲜,但在此入海的马度河风光,却别具情趣。此刻适合舍弃大海,溯流而上。
因为水域宽阔,马度河中央有许多岛屿,这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巨大的湖泊,它是斯里兰卡仅存的红树林保护区,各种热带植物间错伸展,在河道窄的地方,繁盛的植物遮天蔽日。渔夫张网做成长长的甬道,捕捉虾子和银鱼。夜间荧荧的蜡烛闪烁,如同落入湖中的星星。
在这个被水隔绝一方的领地上,散落着许多庙宇。哪怕是河中央两米见方的一块旱地,也还留存着一间残破的土地庙,尽管里面供奉的朝拜对象早已被盗。那些稍远些的大岛上不仅有渔人居住,还有更大宗的庙堂,当地人都是胸怀虔诚登陆那些专供朝拜的岛屿。
休渔期间,岛上的居民就以制手工艺品娱乐自己。原料自然是信手拈来的,可能是椰子壳或者是肉桂树皮,那些美丽的图案,第一次被外人见到的时候,惊叹其以传统手法制作的现代设计精品,造型奇特,图案美丽。
穿行在马度河丛林夹道的水巷里,又或者面前一片疏阔,只见周围浮游的岛国,在某些寂静的角落里,可能有野天鹅的巢,或者苍鹰正在垂首寻找猎物,在树影婆娑的水面下,如果足够幸运,可以看到小鳄鱼或巨大的水蜥蜴,他们的追逐嬉戏有时会把游人惊出一身冷汗。又或者行至岸边,停船歇息,天空至高至远。
我们游河的那个傍晚,一场急至的暴雨把每个人打得湿透。但我们见到了马度河丰富的表情:天空从湛蓝疏阔,到红霞遍布,再到乌云压境,电瓶船突突的声浪远盖不过暴雨砸到水面以及小岛上的轰鸣,滂沱如歌。
有人说Taj
Exotica酒店坐落的本托特(Bentota)是天堂,终年供应阳光、海水、沙滩、浪涛,这印度洋边壮阔的海岸无与伦比。Taj酒店大部分客房面对大海,而每个阳台都可看到花园。这里的公共空间设计得很有非洲味道,粗朴夸张,喜欢用更浓郁的色彩和更奇特的造型。在一段长长疲惫的旅行之后,才不会让人难以入睡。
清晨起来,花园泳池的躺椅上几乎已经座无虚席,这里鲜少明晃晃的白皮肤,吸收阳光的颜色,把自己种成一棵成熟的麦子,是男男女女的愿望。清晨去过海边的人,手里还捧着贝壳,那是海的礼物。
除了精品店里陈列的斯里兰卡宝石和手工艺品,在一个大露台上也有许多美丽的面具出售。面具有“火”、“喜”、“平安”等意思,有红色、蓝色、黑色许多种。这里卖的面具可能不是制作工艺最好的,但比起摆满工艺品的展示间、或者遍地叫卖的旅游区里,这些面具在自然宽敞的空间里显得更生动更有张力。
在沙滩漫步,一个拿了提线木偶的老人看中我,要做成当天开市的第一单生意。他红黑的脸上,刻着沧桑和时间,他青筋爆起的手几度几乎抓住我的手臂。逃开他就像逃开一个噩运,心里庆幸,但忍不住回想。一直听说在斯里兰卡,摇头是同意点头是不,但此行一直没觉得不便,也许是刚才互相会错意?
随后,一个留着长长卷发的小伙子上来搭讪,问我想不想去看他和哥哥养的大鱼,在那个海啸中毁后重建的鱼塘里。他自顾自地讲起海啸时的情形,他正在沙滩上,海水突然退得很低,看到浪回头的时候,他和朋友发力快跑,刚奔进酒店,第一批浪就把酒店一楼的房间玻璃震碎,他们跑到酒店的顶楼,上苍保佑,没有人有事。讲到最后他得意起来,这片海多么仁慈,我们多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