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炮兵营装备的还是那种黑白电影里需要汽车拉的大炮,所以炮兵营也是全团唯一有汽车司机兵的营,所以营部有个专职负责管理全营司机兵的军官,是车管干部,因为姓安,大家习惯称他安管。
安管身材修长,脸庞是那种特别健康的小麦色,天天洋溢着洒脱的笑,迷彩服永远都是干净又整齐,尤其是迷彩帽,捏得那叫一个方方正正,偶尔点上一支芙蓉王,也有一种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的帅气。
安管绝对是军官中的体面人,既上得来训练场,也下得去副业地,满身斯文却又不失烟火气,主打一个真诚。
这天上午,全团军官去师靶场打手枪,一把把黑黝黝的92式手枪插在古老的牛皮枪套中,左肩右斜挂在腰间,被外腰带勒得紧紧的。
“出靶!”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啪啪啪……一时间整个靶场枪声大作。
“XX环,45环……”
成绩出来后,炮兵营的成绩让团首长眼前一亮,难得地表扬了几句,所以营长咧着大嘴,笑得格外张扬,张扬得甚至有点嘚瑟,教导员是一脸得意,就连一向沉稳的副营长也难得和大家开了几句玩笑。
先溜吧,没及格的人还要重来一次,可能一次还不够。我悄悄踹了阿海一脚,忽悠他一起溜。
等一下,急什么,营长还没说能走。阿海白了我一眼,一副任务没完成舍不得走的样子。
你就别装了,你好不容易打及格一次,万一等下营长让你再来一次,你可未必能及格。我“语重心长”地好言相劝。
阿海气得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白,叹了口气,探头探脑地看了营长和教导员几次,始终下不定决心。
由于阿海动作太大,一不留神引起了教导员的注意,教导员的胖手在空中虚指了几下,笑骂了几句,你们几个鬼,滚吧。
营长听到后,转身瞥了我们一眼,哦,行吧,都合格了,先走吧。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们起身就走,没有一秒钟犹豫,毕竟太阳那么大,光秃秃的师靶场,又没地方躲,都快烤傻了。
我和阿海腿长,快步如飞,一溜烟进了营区,穿过三营和二营的主干道,来到二营部,右侧就是小卖部。
我拉着阿海往小卖部走,走,渴了,买水喝。
走进小卖部后,我瞅了一眼货架和冰箱,农夫果园吧。
不是喝水吗?阿海开始装傻。
啥?喝水,行,那你农夫山泉,我吃点亏,我要农夫果园。我给阿海指了一条明路,被阿海直接拒绝了。
随后,嫂子拿了2瓶农夫果园放到柜台上,我拿起来摇了摇,多少钱一瓶?
四块五!
这么贵?
哪里贵?我这三块四进的货,一瓶才赚你一块一,哪里贵?嫂子鄙视我的一席话说得我和阿海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这时候,打破尴尬局面的人出现了,安管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龙行虎步,满面春风,气宇轩昂,颇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雄姿。
来两瓶农夫果园。安管大手一挥,挥出了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气场。
接下来的动作才是压轴戏!
安管从迷彩服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红色的钞票撒发着动人的光芒,手指猛然一弹,钞票发出性感的脆响。
我和阿海不约而同地看着安管,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呵呵,这是来金主了呀。
安管看着我们两人,也笑了,爽快地对嫂子说,这两瓶是我的,然后视线看向我俩手中的两瓶说,他们两瓶。
说到这里,安管故意顿了一下,喉咙使劲咳嗽了一番,磨蹭了半天,嫂子已经开始找零钱了。
我和阿海没说话,还是傻笑地看着安管,一门心思地等安管请客。
终于,真诚的安管开口了,他们的两瓶,他们自己付!
话音一落,整个小卖部都笑了。
一旁购物的几个战士不好意思大笑,憋得满脸通红。嫂子笑着把手中的钱又扔回钱箱里,算了好一会,才搞清楚找零多少。
煮熟的鸭子飞了,一直到安管潇洒转身离去,我和阿海的大笑就没有停下来。
这一笑,已经是18年前事情了。
安管,下次见面,说什么也要让你喝我喝一瓶农夫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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