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书治要360》第二十一集第2讲

以理义督责属下

      关于赵简子的典故还有很多，每一个典故都能给以我们很深刻的启发。《吕氏春秋》中记载，赵简子把他的臣子栾徼沉到河里面了。为什么？他说：“我曾经喜欢音乐、美色，栾徼就把这些给我送来了；我曾经喜欢宫室楼台，栾徼就把它给我建设好了；我还曾经喜欢良马和善于驾马的人，栾徼也给我送来了。而我现在喜欢贤士已经六年了，栾徼却没有给我推荐过一个贤人，这是在助长我的过失，减损我的美德。”能够以理督责臣子，就是能够用道义来督察他的臣子，可以说赵简子做到了。能够做到这一点，君主就可以和臣子共同做善事，而不会和他们共同做错事；可以和臣子一起做正直的事，而不会跟他们一起做邪妄的事。

      赵简子的这件事，表明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善于引导臣子去做正当的事，而且他认为臣子最重要的职责有两个：第一，能够犯颜直谏，指正君主的过失；第二，能够为君主举荐人才。在古代能够做宰相的人，并不是那个最能干的人，而是最不嫉贤妒能的人，他能够把人才选拔任用到合适的位置上。愈是能够给国家选拔德才兼备的人才，这样的人政绩就愈好，愈能受到重用和提拔。古代还设立了谏官制度，谏官的级别不高，一旦他所举谏的建议被国家采纳了，其官位就会迅速地得到提升。

      史官制度对君主的言行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监督的作用。左史记事，右史记言，君主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由史官秉笔直言。秉笔就是他要将君主的言行，非常认真地记录下来，不能够文过饰非，这样的史官才被称为正直的史官。

      看了赵简子和栾徼的故事，我们受到了很多启发。有一个朋友，他经常赞叹我。我们学了《群书治要》之后，有一次我就告诉他，我要把你沉到河里去了。他觉得很奇怪。我说你去看一看赵简子和栾徼的故事就明白了。结果他看了这个故事，从此以后就变了，经常给我提一些建设性的意见，看到我有问题就及时地指出来。所以，“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自己的朋友之所以喜欢赞叹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喜欢听这些话，这个问题其实不是出在朋友的身上，而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先醒者，防患于未然

       《贾子》上记载，梁怀王曾经问贾子，现在把能够得到天地之道的人，称为“先生”，这是为什么？贾子说，“先生”这个号是一个泛称，大可以称国君，中可以称卿大夫，下可以称一般的平民百姓。如果为其正名的话，它不叫“先生”，而叫“先醒”，也就是说“先生”来自于“先醒”，就是先觉醒。有的君主没有学治国之道，终日茫然，不明得失，不知道治乱存亡的根本原因，每天匆匆忙忙，像喝醉了酒一样。而贤明的君主好学不倦，勤于治国之道而不觉疲倦，所以他很聪慧，较先地（就是比较先地）明白了治国之道。一旦治理国家，他就知道怎么样把国家治理好，国家还没有混乱，他就知道国家混乱的原因；国家还没有安定，他就知道如何使国家安定；国家没有危亡，他就知道国家危亡的根源何在。这样的人称为“先醒”，就是先觉悟、先觉醒。

      我们学了《群书治要》之后也会有这样的感触，譬如一个企业，怎么样把它管理好？如何使它发展起来，它倒闭的根源何在？读了《群书治要》之后，我们就一目了然。《贾子》上接着说“世间的君主，有先醒者，有后醒者，有不醒者”，还分别举了三个例子。

      首先是“先醒者”，讲的是楚庄王的故事。楚庄王与晋国交战，大获全胜。楚庄王回来的时候，路过申侯的封地，申侯为他进奉饭食。但是到了中午，楚庄王还没有吃饭。申侯就过来请罪。楚庄王说：“这不是你的过失，寡人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君主是贤明的君主，又有贤师来辅佐，这样的人可以称王；君主是中等的君主，又有良师来辅佐，可以称霸；君主是下等的君主，而群臣又没有一个能赶得上他，这样的人一定会灭亡。’现在我是下等的君主，而我的群臣之中又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我。而我也听说过，这个世间不会缺少贤德的人，天下有贤德的人却不被我所用，像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还吃什么饭？”虽然楚庄王战胜了晋国这样的大国，他的道义能使诸侯顺从，但是他还在想着怎么样得到贤良的人来辅佐自己，到中午该吃饭的时候了，都吃不下饭去。像楚庄王这样的人，可以称为明君，即“先醒者”。

 

后醒者，过而能改

      “后醒者”，讲的是宋昭公的故事。宋昭公逃亡到了边境，喟然叹了一口气说：“唉，寡人知道国家灭亡的原因了。自从寡人称王之后，身边侍奉的人有数百人，没有一个人不说寡人是圣明的君主的。在内听不到人们谈论自己的过失，在外也听不到人们谈论自己的过失，所以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寡人今天有这样的困境也是罪有应得。”从此以后，他洗心革面，白天学道，晚上讲道，勤学不厌。两年之后，他的美名远闻，宋人又把他迎回来，使他复国，最后他成为一代贤君。他死后，人们送给他一个谥号，称为“昭公”。这个例子就是说，宋昭公在失国之后才醒悟到国家灭亡的原因，所以他被称为“后醒者”。

 

不醒者，过而不改

       还有一个人就是“不醒者”。虢国的国君骄纵放逸、自吹自擂、谄媚巴结他的人都受到了重用，任人唯亲，犯颜直谏的臣子都被诛杀放逐，致使政治一片混乱，整个国家人民都不服从他了。后来晋国举兵讨伐他，虢君被迫出走。他逃到一个水泽地的时候说：“我渴了。”他的车夫就给他敬献了一杯清酒。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饿了，想吃饭。”他的车夫又给他敬献了一些肉干、干粮等。虢君感到很高兴，也很奇怪，问道：“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车夫说：“我已经储备很久了。”虢君问：“你为何要储备这些东西？”车夫说：“是为国君逃亡的时候在路上饥渴而准备的。”虢君问：“你早就知道寡人有逃亡的这一天吗？”车夫说：“我知道。”虢君又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劝谏寡人？”车夫说：“因为国君喜欢听谄媚巴结的话，而厌恶正直的话，如果我劝谏的话，恐怕早就没命了。”虢君听后勃然大怒，于是车夫赶紧谢罪说：“对不起，我的确有些言过其实了。”虢君问他道：“那寡人为什么会逃亡？到底是什么原因？”车夫说：“国君不知道，国君之所以逃亡，是因为国君太贤明了。”虢君说：“贤明是可以使人生存的，寡人却落到了逃亡的地步，这是什么原因？”车夫就说：“因为天下的国君都不贤德，只有国君您贤德，所以才会逃亡。”虢君听了之后喜笑颜开，说：“唉，你看，是贤德使我落到了如此困苦的境地！”后来，他走到山中，又困又饿，很疲倦，枕着车夫的腿就睡着了。这个车夫趁他睡着时把自己的腿撤走，用一个石块替代，自己就离去了。而这个虢君就饿死在山中，最后被禽兽吃掉了。国家已经灭亡了，还不醒悟国家灭亡的原因，这样的国君被称为“不醒者”。

      这三个故事对比鲜明，告诉我们什么叫“先醒者”“后醒者”“不醒者”。这个车夫对虢君这样忠心，虢君逃亡的时候跟着他一起逃亡，还为他准备了清酒和干粮，确实是忠心可嘉。在逃亡的途中，车夫还想劝谏君主，告诉他为什么如此落魄。君主却不愿意接受劝谏，仍然喜欢听逢迎巴结的话，最后，这个车夫看他已经不可救药，才不得不离他而去。所以，并不是君主的身边没有贤明的臣子，而是君主不够贤明，不愿意闻听自己的过失。只有贤君才能够任用那些能够一心一意辅佐他，可以犯颜直谏、能够给他指正过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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