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枯荷听雨声

这次是坐安亭7路去的汽车城公园。本意是去拍鸟，事实上也确实拍了鸟了，但是没有蓝天，以至于白的鸟拍出来都是灰的，灰的鸟拍出来都是黑的。我嘴说怪罪于天的灰，心里却总有点虚——对我的技术和相机。

一个人的周末，如果不走出去，两天后出门只怕要打晃，因为，吃、睡、上网、看书……都会是颠倒的，或者会有哪件事给忘了，等想起来早已过了时间就自己对自己半推半就的省了，比如吃饭，还有睡觉。

上周就是这样过的，所以，今天就没给电脑椅子太多黏糊屁股的机会，十一点多就出去了，背着相机包。

汽车公园里的人一次比一次多。这很正常，在这个城市里，可以让你免费逛上半天免费钓鱼免费看鸟最多花点小钱划划船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并且，今天我还发现这个公园的另一个功能，拍婚纱照。

——我只兜了半圈就看到了四支拍婚纱的队，令人眼红，更令人生气。眼红是因为新娘子们被婚纱和浓妆以及花红草绿水清鸟白给映衬得漂亮要死，虽然有一个稍胖了点将婚纱后面的拉链撑开十公分左右的缝露出了将肉勒下去足一公分深的贴身蕾丝。但对从没搂过穿婚纱的女人的我来说，很眼红。

生气是因为新郎们都不咋地，婚纱和浓妆对女人来说，可能会增加点她们的妩媚再不济也可以遮点比如雀斑麻子小眼睛等方面的一些小缺陷。但穿上燕尾服之类的花哨礼服再画上浓妆的男人看了就让人不太舒服了，也不知是因为是这地方的关系还是怎么的，真奶油。

人多鸟更多，人在八级风也起不了半尺浪的湖中穿着救生衣划船，鸟在湖中的岛上。岛上都是树，很高的树，鸟就在树梢上舞，偶尔有一只飞出来在空中盘旋两圈然后猛的扎向湖面，再飞起来时长长的嘴巴里已经叼了条可怜的直甩尾巴的小鱼儿。

我围着湖边兜，实际上是围着湖中的岛在兜，想找一个好的位置拍鸟。一圈兜完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从头又开始一圈时竟浑然不觉，仍张着嘴巴仰脸追鸟，终是没能弄多少清晰的鸟们进入镜头。

无奈从湖边的大石头上回到木栈道，心比天空还灰，低头伸手揉肩，却一眼瞥见木栈道东有一池的荷。

那是一池残荷。

我清楚的记得，在一个月前我看到过这里的荷花，虽然当时那些花已经接近凋落，但却仍是满池的翠绿和清香，如一块刚从染缸里拎起的布帛，整块的青绿里绝插不进一丝的沧桑和枯黄。

但现在那块布帛好似已经被撕得没了形状甚至都不成缕不成片了。那些硕大的荷叶，就算仍在挣扎的青绿也早已黯淡，多数却已经被枯黄侵蚀了大半或噬去了一圈，更有一些已经直直的折了下去，直将枯叶就淹入水中，却是同归于尽的架势。莲蓬只剩下透亮的壳，空洞却仍规则，告诉我它们曾绽放过靓丽过孕育过创造过，还有一些只剩下光秃的一根茎，消瘦却更显遒劲。

昨天白露，秋意并未浓，这一池的枯荷却让我措手不及，才想起这秋的阴险来。人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原来这刀把子就在秋的手里握着呢，热乎乎的汗还没让你干，却早已对这些生命下了狠手。等你没留神的回首时，结果却早已是惊心的了。

镜头拉近，拍了几张后翻看，再抬眼对比满池的枯叶和残梗，竟发现出了别样的风韵来，那些或横或斜或折的荷的梗，或已枯的叶，竟都是那样的线条坚硬，却不见一丝的黯然——哪怕是我这样多愁的人也感觉不到。

这时候刚好有稀落的雨滴了下来，就想起李商隐的那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来。

这雨来得正是时候，虽然只几滴，耳边却好似有了清晰的声音，冷静而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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