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生活中那些被我们遗忘的美

文丨子鼠 · 主播丨大超

人心源于自然，而囿于城市，进化成了宇宙间最复杂的存在。

 

但偏偏，美是最纯粹的东西。复杂的人心在对美的求索中迷了路，在钢筋水泥森林中开始迷茫，而又在暮然回首时，赫然发现，通往美的半掩的小木门，就在自己身后。

 

作为最纯粹的美——自然

 

开春之时，氤氲的晨雾间，在冬天褪尽了枯叶的树木，忽然冒出了稚嫩的青芽，这时总让人有种极其纯净的欢欣。

 

回想幼年时，在夏日落日的庭院内，和坐在藤椅上摇晃的爷爷，一起分享一个刚从井底捞出的西瓜。遗落在庭院土堆上的西瓜籽，在某天清晨破土而出，长出细细的藤蔓。那时的小小孩童，感觉到的也是这种欢欣。

 

就是在这小小的嫩芽前，恢复了片刻的纯净。天下的生命原是同本同宗，自然界的物质循环生生不息，或许曾经我也是那么一棵树，一株草。生命萌芽的欢欣，穿越了漫长的历史，从演化之初来到此处，在人心里复苏。

 

这些人与自然的交相辉映、感同身受，这些原始而纯净的、足以穿越生命和时空的美，恰恰被我们遗忘得最多。

 

现代人的审美现状——遗忘

 

人和人造的一切事物，把人和自然隔绝开来。于是人先是察觉孤寂，而后便开始遗忘——遗忘自然，也遗忘自身。

 

城市仿佛一条流水线，人成了流水线上的货物。包裹在建筑物和水泥路间，拥挤于公交车和地铁站里，在办公室吹人造的风，在出租屋过明亮的夜，人活得如此匆忙，顾不上看看天空和土地，也忘记掉无限与永恒。

 

家熟悉了，街道熟悉了，城市和熙熙攘攘的城市熟悉了，但却在某个瞬间忽然察觉荒诞，感到陌生，眼前的一切似乎并不真实，事情仿佛本不应如此。这就是我们遗忘了美的表现。

 

诗人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但处在遗忘状态中的现代人，再也无法聆听土地的渴望，欣赏土地的悲壮。

 

生命如果不被感知，而被遗忘，那生命就成了机械，不再有灵感，也不再有美。

 

审美的饮鸩止渴——逃离

 

于是人渴望逃离，逃离生命本身的孤寂，逃离这种持续遗忘的症候，而去把美寻回来——诗人隐居到世外桃源里，哲人潜伏到瓦尔登湖畔。海德格尔在林间路写下这样的句子：人，诗意地栖居。

 

现代人对这种孤寂、这种症候体味甚浅，逃离只是出于本能，旅游业因此兴旺。

 

旅游业兴旺到一处，便败坏掉一处的美。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自然界的一切声响，都因为和谐的交融而不显嘈杂。这样的美，总在人声渐起时支离破碎。

 

你能想象一处名胜挤满了卖劣质工艺品的小贩，卖门票的门卫，和摩肩接踵的游人，居然还能剩下半点美感的么？

 

更别说游人离开后，写下一篇粗制滥造的游记——本质上和景区的工艺品一般——而对这美实行二次伤害了。

 

诗人和哲人的逃离，是从一种心境逃离到另一种心境；现代人的逃离，是从一处监牢逃到另一处监牢。

 

至于审美，依旧无从谈起。

 

审美的不二法门——回归

 

回忆起自然的美，需要回归自然。自然在哪呢？我就是自然。

 

每个人都是自然的产物，只是降生在一个非自然的所在。回归自然不需要背上行囊踏上征程，只要停下脚步，等灵魂赶上来时，立地成佛。

 

柏拉图的寓言中，灵魂是在通往至善至美的理念世界的途中，不慎跌落人间，而在人间暂住的。灵魂里已经有了至善与至美，这美和自然同质，只是这美被遗忘了。从这个意义上，审美就是回忆，美是盛大的回归。

 

张晓风《我喜欢》第一句劈头便说：我喜欢活着，生命是如此地充满了愉悦。

 

这就是生命回归本身时带来的美的愉悦。

 

如何回归这隶属自然的纯粹的至美呢？

 

回归需要道路，回忆需要引子，如同我们因为一片玫瑰花瓣，想起了自己的爱人。

 

这引子是什么呢？

 

第一，是生活中的色彩和光线。光和色是有生命的，也是有感情的，可以与灵魂共鸣。一缕穿透灰尘的曙光带来希望，一片夜幕降临的深蓝带来忧伤。李太白一句“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青”和“白”的写意色调，可以为送别增添广阔的意境。

 

第二，是生活中的音响和旋律。犹太人的圣经一开始就是“听呐！以色列”，听觉可以说是灵魂沟通天国的桥梁。所以有人说，诗人是用人间的语言描绘天国，而音乐家直接用天国的语言对话人间。同样是李太白，一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传达的美，足以流传千年。

 

第三，是生活中自然景观。如文章开头所述，一棵树，一株草，只要足够留心，都可以唤醒审美。一切的草木虫鱼、山河土石、风雨昼夜，都有其灵魂与美在内，古希腊哲人擅长与万物沟通，我们现在称之为“泛神论”。源自自然的一切都有美在，有诗人这么写道：山上的石头，白天都在睡觉，到了夜里，它们就醒来，和天上的星星一起歌唱。

 

第一个引子，唤醒我们盲目的眼睛；第二个引子，唤醒我们阻塞的耳朵；第三个引子，要引导我们回归——回归的状态，是泛灵的状态。

 

从麻木不仁中苏醒，在宇宙苍穹间泛灵，试着去这样做吧，成功回归的人，会发现这世间万物的美，俯仰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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