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片迷过山的母树林（苏鹏&寒纬）

那片迷过山的母树林

作者：苏鹏  朗诵：寒纬

每年到了国庆节前后，小兴安岭就到了丰收的最后时节，在那略显神秘的高而远了的湛蓝天空下，漫山遍野摇曳着满树满枝的山野果，那真是山披五彩、林藏万宝啊。

山里人都知道，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是红松树籽丰收的规律。每遇丰年，家家户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差不多都进山了，那粗壮高大的红松的树冠上密密层层的松塔缀成了人们心中最大的向往。母树林，是林区人民对大片红松原始林的称谓，饱含着山里人对滋养了他们的红松原始林的崇敬和热爱之情；松塔，是山里人给状似宝塔的红松树果取的形象而可爱的名字。

我永不能忘记1983年的国庆节，因为那一年的那一天，我们在那片密密的红松母树林里迷山了。

那天早上起来，天才稍微有点蒙蒙亮，推开坐落在向阳山坡上的家门，抬头看看天，晴朗朗的，只有几片云彩丝儿挂在深邃的天幕上，正是一个典型的山里深秋日。爸说：“今天过节，咱早去早回。”就领着大哥和我，还有邻居石哥，迎着熹微的晨光进山打松塔去了。沿着十多里地的运材道走到后堵（山里人把运输木材的山道的尽头处叫做“后堵”），把自行车扔到草棵里，就在齐腰的荒草丛里一路穿行上山了，直到爬上半山腰，太阳才洒下斑斑驳驳的缕缕金光。父兄们在前面翻山越岭，看似闲庭信步，我却必须不时小跑才能不至被落得太远。翻过了好几道岗梁（山顶），看看跟前的几棵巨松足够一整天采的了，我们就停下来。为了只把纯净的松籽带回家，需要在山上直接把松籽砸出来，而把松塔皮子仍在山上。爸领着石哥和我刚用塑料布和麻袋就着一根裸露在地表的巨大的红松树根铺好摊子，砍好砸松塔的木锤，那边，树上已噼哩叭啦下起了“松塔雨”。

大哥是爬树的好手。两人合围那么粗的数百年古松，一般都高达三十米以上，他绑上脚扎子（爬树工具），不需任何防护措施，就能像走平地那样，几分钟就窜到树顶。有一回，他从一棵树爬上去，又像小松鼠那样灵巧地在空中跨越树杈，反从另一棵树上下来了。

傍中午，摊子前的松塔已堆成了小山。爸又说：“别上树了，咱们一块砸塔儿，好早点收摊回家。”大哥满脸满身都是松树油子，坐在从树趟子缝漏进来的一缕阳光里，边嚼着月饼边说：“行。”国庆节时的松籽已完全熟透了，一片片鱼鳞状的松塔皮都张开了，露出藏在里面的松籽，仿佛人睡醒了睁开的眼睛那样，让人无比喜爱，一木锤下去，红彤彤的松籽就会“哗”地蹦出一片。日头刚有点西斜时，砸出来的松籽已经装了四个大半麻袋，每袋至少上百斤，用裹腿布上头扎好麻袋嘴儿，下头捆住麻袋的两个下角，然后每人身上一袋，背上就满载而归了。起身迈步前，爸还逗笑说：“今天是个早班啊。”可是，翻了一山又一山，过了一岗又一岗，就是不见来时路！而那太阳却像安上了飞毛腿，好像蹭蹭几步就入山了，眼看着一步比一步黑，一步比一步难，一步比一步险，跟头再也摔不起了。爸说：“别瞎摸乱闯了，咱上岗梁吧，窝在这山崴子里，有点事跑都没处跑。”我们就又背着麻袋折回头向上爬，好半天才筋疲力尽地到了岗梁，选了一棵大松树，用松籽袋子、塑料布和唯一的一件雨衣围个窝窝儿，父兄们用身体把我围在中间，说：“好不容易考上了学，别再冻坏了。”正说着，浑身的汗被夜风一吹，我们都冻得筛糠了，老天爷也来凑热闹，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我们就想找个树少的地方点火取暖，可再摸兜儿，才发现唯一一盒火柴竟然不知道啥时候丢了！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吆喝，放声回答时，却被海浪一样呼啸的松涛淹没了。

到了后半夜，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就站起来围着大树转圈跑，好在这时雨停了。可是，更可怕的事发生了。突然，好像从幽远的天外传来了一声低沉、恐怖、瘆人的吼声，“哞——”，像是牛叫，却比牛叫的声音拖得更长，传得更远，在山谷间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接着就远远近近地不断传来这种怪叫！哪里还有睡意！几乎浑身的每个汗毛孔都在打颤了！父兄们说：“这是黑瞎子群过来了！”怎么办？爸说：“别慌，咱们一人攥一根大棒子，到前面那个半截桩大空筒子树前，猛敲。”这一招真的管用了，随着巨大的回响在空旷的天地间轰鸣，只听得远处哗啦哗啦的草响，那魔鬼一般的吼声渐渐远去了。

天亮了，我们下到山底，却就是来时的山道，到家时，妈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

也是那一年，我考上了伊春师范学校，从此再也没到过那片红松母树林。

第二年，那片红松母树林被采伐了，人们痛惜地说，丰年时那里盛产的红松籽能达到十多万斤，着实富裕了那一方水土和那一方人啊。

第三年，人们喜悦地传颂，那里被重新造上了红松林。

弹指一挥间，31年过去了，去年又听人说，那片人工红松林已经普遍有碗口那么粗了，人们还说，为了子孙万代，再也不采伐红松了！

我们迷过山的那片红松母树林位于朗乡林业局清源林场的西部施业区，清源人给她取了个令人敬畏的名字——西神树。

end

作者简介

苏鹏，伊春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省、市报刊，最高奖项为散文处女座《醉》荣获《黑龙江林业报》“我与林区”精短散文征文二等奖。2011年出版文学作品集《感动心灵》。

主播简介

寒纬，真名：韩伟，来自大西北遥远的甘肃天水。这里是陇上江南 羲皇故里。他原籍山东烟台，出生西安。做企业管理工作 ，现多家朗诵团队点评 ，目前为全民K歌官方范读导师， 是全民k歌第一届声声诵歌大赛评委  第一届仓央嘉措诗歌大赛优秀评委 杰出朗诵者  是联合国非官方事务办公室签约朗诵艺术家  爱好:朗诵 、唱歌 、旅游、健身。兴趣广泛，喜欢结交朋友，朗诵让我身心愉悦，忘却烦恼，陶冶情操。很高兴结识各位 我们共同为群体的发展做出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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